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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五月的午后,一阵急促的雨停了下来,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庭院的积水一会儿就沿着围墙根的小沟渠慌里慌张地逃遁了,雨水洗涤后更多的痕迹在浓密的柚子树绿叶上,细细的雨滴象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更多的印记在盛

五月的午后,一阵急促的雨停了下来,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庭院的积水一会儿就沿着围墙根的小沟渠慌里慌张地逃遁了,雨水洗涤后更多的痕迹在浓密的柚子树绿叶上,细细的雨滴象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更多的印记在盛开的月季花上,一朵朵花儿清新的象一张张年轻姑娘的脸。
我搬张小木凳横坐在老屋的门槛上,这样屋里屋外的风景,都在我的眼里,屋内八岁的女儿就象一只懒猫,半躺在椅子上,用脚尖顶住四方桌桌面下的横档,椅子前面的两个脚都翘起来了,她还偶尔的抖两下,还真怕她摔下了,劝阻了几声,她没听,她奶奶坐在她旁边的木凳上,边叫她吃东西,边注意保护着她,四方桌上糖果、桔子、香蕉、芒果、花生放了一堆。我和女儿是在上午大雨开始肆虐前从几百里外的城市来到乡下的,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母亲都快把女儿当成公主了,我也只好由她这样在椅子上晃荡了,我把目光投向了屋外,老屋围墙庭院的大门就开在村庄里的大路边,然而乡下很多人都出外谋生去了,闲在家的人,在这样一个雨天,大都积聚在一起打麻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只是偶尔有一两只狗撒着欢跑过去,我想出去走走了,去呼吸下田野温润的气息。

我起身的时候,看到庭院门口的水泥柱上怯怯的两个身影,他们似乎想走进来,又有些害怕进来,那是两个孩子,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我依然看清他们的表情很呆滞,眼睛一样的上翻,鼻子底下一样或长或短的挂着黄虫,也都不时的用手背或者衣袖擦拭,他们的嘴唇都在蠕动,可是我没听清一个完整的句子。我正诧异的时候,母亲冲他们说话了,“过来吃香蕉,叔叔从市里买来的。”他们相跟着进来了,看个头比女儿要大一些,女儿也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了,也许他们在女儿眼里,有些另类吧,学校里的同学都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母亲给他们一人抓了一大把吃食,让他们捧着,这时候我才看到他们木讷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似乎想说感谢的话,但终究是没说出口,就出门去了。他们走后,母亲告诉我,他们就是德华的两个弱智儿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母亲脸上溢满同情的神情。

德华是我少年时的玩伴,年龄比我大两岁,读书却比我低两个年级,很长时间我都把这归结于我读书比较早而他读书比较晚的原由,没想过其他,也许很多东西我应该会注意到的,但都让我不经意的疏忽了,比如他九岁开始读书,居然小学还留了两级,还好初中取消了留级制度,但他最后还是没能坚持到毕业就辍学回家了。
我和德华生活的交集在我去县城读高中后就很少了,但年少时积淀的情感,就象四月浓郁的油菜花,吸吸鼻腔淡淡清香总萦绕不绝,放假在家,有空闲我都会去德华家看看他,聊聊天,聊了些什么,现在脑子里空空的,都记不起来了,也许只是聊聊乡间彼此熟悉的人和事的变化。随着我在外地的城市工作、定居下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和德华的交流也几乎为零,有关他生活的种种我都停留在别人的言传,德华的很多重大变化就发生在这个时期。
德华大概是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三年结婚了,在乡下已经属于大龄青年,也许是这个原因,他和一个都二十岁了还常流着鼻涕的邋遢女人建立了家庭,他刚成家时,我去看过他一次,脸上没有新人应有的喜气、朝气,反而显得很木讷。也许很长时间没有见面,洗涤了他在我印象中刻下的印记,更真实的表现了属于他的本原的东西。他那时在村庄的采石场上班,老婆在家里务农,我想他们生活应该比较辛劳,但也算平实,不同的生活经历,再加上很少接触,我们再碰到一起时只剩下淡淡的微笑和简短的客套寒暄,德华和我一些童年少年的朋友一样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记忆。人是很怀旧的,同时也是容易遗忘的,怀旧是本能的一种灵魂触击,遗忘又是一种本能的轨迹。

再了解德华的生活,是听说他生了两个脑瘫的儿子。大儿子三岁了都不会说话、走路,孩子的奶奶也就是德华的娘,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没有科学依据的理论,认为孙子不正常,是因为吃了那个头脑不精明的媳妇的母乳,固执的让他们再生了一个儿子,改为米汤喂养,结果除了更瘦弱些,哥俩没很大的差别。我现在想德华和他老婆虽然不是很明显的头脑不正常,但他们应该都有这方面的潜在的、隐性的基因,他们的儿子遗传了他们两人的这种基因就会显性反映。一个农村家庭养这样两个孩子,生活的悲凉与苦难谁都可以想象。村人都怪德华的娘,本来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就够呛,现在又增添一个,还让人活吗?我能够理解老人的心情,在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还很严重,特别是象德华的娘七十多岁的老人,我想德华娘固执的原由,是为了给他已经亡故的男人一个交代,给他家续上可以点燃的香火,没奈何只好抱着侥幸的心态去尝试。
德华的父亲家里几代单传,而德华更是父亲老来得子,上头一两年一个,已经有了五个姐姐,在那样一个年代,一个家里这么多张口等着吃饭,生活的困顿可想而知,而且在七十年代初,德华五姐出生那年,他家里发了一场火灾,烧了个精光,现在住的红砖瓦房还是当时的生产队帮忙建的。可德华的父亲还是坚持要生个带把的儿子才肯罢休。
也许德华的母亲还有别的想法,生活很多时候都是那样无巧不巧,姐弟几个居然就这个视为宝贝疙瘩的儿子不怎么灵光,作为母亲她也一直不愿承认,不愿意接受她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智商不如人,也许生个头脑正常的孙子,就能给她一些明证,给一个做母亲的莫大安慰。

那年春节回家我特意去了一趟德华家,给他的两个傻瓜儿子买了一些吃的,没碰到德华,我也没等他回来,也许这个时候去他家怜悯的情绪明显多过情感怀旧,只是和德华的娘随意说了些闲话。德华的父亲去世多年了,几个姐姐都相继出嫁了,也都是和普通庄稼汉子结婚了,也帮衬不了娘家多少,结婚前很长时间德华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他的家和十多年前我印象中的模样没有很大的差别,唯一变化的以前朝南的那面土墩墙终于也砌了红砖,比较起来崭新的有些突兀,应该也没砌几年,屋内的房间分隔依然是用一些废旧的木板和肥料袋,家里唯一能算得上奢侈品的,是他结婚时买的一台21寸的彩电,而且已经让他两个脑瘫的儿子在一次争执中搞坏了,电视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