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车浮想

人的大脑最大的功能之一怕是要算浮想。现时最时兴的就是追遂梦想。国有国梦，人有人梦。无论梦大梦小，常人的梦（恶梦因少而除外）想都是趋好向上光宗耀祖发财致富亲人团聚祈求健康……居多。而浮想则要宽泛得多。它的多维、跳跃、随意性以及内容的博大无可比拟。人说心比天高，确切地说心比宇宙还大。浮想没有边际，上天入地，穿古越今，由天堂到地狱……人从童年就会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想就是部分浮想的结晶凝结与定格。二者有交替重叠，浮想不是时时产生，常态是片断零碎的，不可能动辙就联翩起来，那也太神经兮兮了，一是要有时间，二是要有触发点。而我这次浮想是由坐公交车引起的。
一
这是一个星期天，很好的日子，没问阴阳先生占卜也可确定。艳阳高照，天蓝极了，我的心也如洗过一样，举目四望，县城园林般的城市在视野里梳妆一新，南河清徹，街道宽畅，马路整洁，车辆穿梭……我到公交站点侯车到朋友家。
站牌前等侯公交者已有多人，车还没来，公交线路已改，我朝站牌观看。这一看，让我的心怔了一下，站牌标着的站点的透明护板裂开了，裂缝呈放射状。显然这是人为破坏所致，我涌上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是什么人毁害的？我甚至愤怒了。好好的公共设施，它是为大家提供方便的，并未妨害了谁的利益，为何下得了手？我便开始浮想了，为什么要毁害牌子？犹如美女面孔分几次泼上了硫酸。因为牌子不是一下就毁成这个样子，要下些功夫与力气的，是大人？不可能，是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白天，这里肯定有人，即使没人等车，也有大人路过，见到毁害情景时有人制止了吗？浮想没有结果，它被眼前牌子的惨状截断。我扭向一边，我看到了站台前专门为人们等车提供的铁坐椅上踩着泥脚印，旁边有几张纸，大概是等车的人见到脚印后觉得脏，便垫了纸，纸很厚。有的已经散到地上，还有的已经被风吹到了一旁绿茵茵的草地上。几个柱着拐杖的等车的老人看了看，便只好也在一边站着。上面的脚印，是雨天里踩上的。踩脚印的又是什么人呢？还有那些垫了纸坐的人，垫纸无可厚非，可垫后为何不把废纸扔到垃圾桶？它离这儿也就几步，扔到里面就能减少环卫工的劳动呀！善意地推想，大概是只顾上车，忘记了屁股下的纸？可从撒落到地下的纸的数量与花样，绝对不是一个人垫，这么多的人没想到吗？我看到身穿桔黄色的环卫工人正将一片片废纸朝簸箕里扫，心便有些沉。正当我朝公交线路张望时，看到了公路边半截砖围栏上，蹲着一个年龄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农村打扮的人，他新奇的目光四下里张望，一手捧着葵花籽，一手频率极快地朝嘴里送着，磕剩的皮随意朝地上吐，悠然自得。我忍不住指指一旁的环卫工说，你不要乱吐，你一吐，他们就得扫，你扔到垃圾桶里，不就省了他扫了？注意点就行了么。那汉子不屑地扫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那里冒出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他没回声，继续磕着、吐着，过了一会，似乎觉得对我的话不回答不礼貌似的，下巴朝环卫工摆摆，他们专干甚的？不就是专挣这工资的？我想干还干不上呢！
我被汉子这话噎懵了。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一会才演绎出汉子说话的逻辑：当不成干警就当小偷，不当小偷，公安局就会失业，干警就是挣抓小偷的钱的……正这么想着，车开来了。汉子站起身，朝地上的葵花籽皮故意踢了一脚，不知是对我管闲事的回击，还是怕环卫工失业，也可能是二者兼有吧。
上车后，人特别多，座位已经全满了。有的老人站着拄着拐杖，却没有人起来让座。我仍然回想刚才的情景。突然座位上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惊诈诈地说，让让，快让让！他抱着一岁左右的小孩，在车上尿，是个男孩子，一个乘客说，呀，你尿在车上，都踩了，你咋不带个塑料袋？那女人很恼怒，答非所问，你不说俺孩子紧尿了……那个男人说，你这人，坐车咋就没想到你孩子要尿尿？女人没有一句的歉意话，恼悻悻地说，咋就想到了？孩子这么点，哪能紧住了？
男人无奈地长叹一声，苦笑着扭转身：糊疙瘩……我听了舒出一口气，朝男人点点头。不一会，我看到，前面坐位上一个男子正在吃橘子，他吃得很快，那橘子大概很甜，以致于他双唇的声音有节奏且响亮，手里攥着两个，他一手剥着皮，一手往嘴里喂着，两瓣两瓣地吃，一边把皮往车上丢。一个女人大约六十岁，她说，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不要乱扔，这是公交车，不是你一个人坐。男人听了嚼着两嘴迟疑片刻点点头，继续吃完手里的橘子，且把橘子皮攥在手里。我想也说他几句，可看到他把皮攥在了手里，心想他是个知错改错的人，就没吭声。随着汽车的前行，在快到下一个站时，汉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故意抬头望了望刚才说她的那个女人，报复似地把手里攥着的橘子皮扔出了窗外，面带笑容迅捷地挤下车去……
汽车继续前行着，我看到窗外环卫工作在弯腰清扫着那橘子皮……
我的浮想如同流水一样被框定在沮丧无奈的渠道里奔涌，类似的景色、不文明的疤痕裂纹依次连缀一片在脑际第次闪现：在南河岸边，几百米的夜景灯被砸，残留着灯管，那可是为市民观看夜景而精心设计的呀，砸毁者是谁呢？为何砸得这么认真有耐心，几乎是挨着砸过来；在对面的松溪公园，那些在地上的反射灯刚刚安好，却被砸坏，连电线也扯断，有的大理石被盗窃。县电视台报道，公园设施的维修赶不上损坏的速度；在颐民公园，水泥的护栏被推断，铁链拦杆被锯，不锈钢护栏被汽车撞歪；雕塑四肢残损凉亭上的鲜红的柱了上刻上歪歪扭扭圪针一样的名字，草坪上、车震边灿若梨花的卫生纸……呀呀呀，为啥连这点公众道德常识也不懂？文明的素质难道就这么低下？我的无奈被冷静浸灭，浮想冲破渠道限制，四下里纵横驰骋，顺了倒流的时光，追溯着你我经历的岁月，穿梭般回味着社会风气文明素质的演进起伏沦丧与回暖。
二
精神文明沦丧的源头之一是自欺欺人式的公共作假。新中国成立后，百姓是多么兴奋，多么感激毛泽东共产党！无数先烈用自己的鲜血换来了江山，把百姓从封建奴役下解放出来，成了土地的主人。新生活开启了，尽管百废待兴，可民心多么淳朴，新中国的主要任务就是铲除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各种残渣余孽，包括物质的，精神的毒素。显著的标志便是黄赌毒的彻底根绝，在中国历史上，林则徐同志是治毒的第一人，可未曾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