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庄蝶梦

《庄子？齐物论》中曰：“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这话是说庄周某天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翩翩起舞、悠然自得的蝴蝶，便忘了自己是庄周。梦醒时却发现自己僵卧在床。他不明白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迷茫中，他便提笔记下了这千古庄蝶梦，进而揭示自然造化，道尽人生真谛。
庄周何许人也？
《史记》载：“庄周，蒙人也，尝为漆园吏”。著有《庄子》，亦称《南华经》。主张“齐物我、齐是非、齐大小、齐生死、齐贵贱”。认为一切事物均处在“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中。鲁迅称庄子其文“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不能先也”。我早年在毛泽东《念奴娇?鸟儿问答》中认知庄子，不想他是一位战国时期哲学家、与老子齐肩的道家思想创始人。他的故里距离我仅有百里之遥，让我倍感亲切。
庄周化为蝴蝶，从喧嚣的人生走向逍遥之境，庄周之幸也；而蝴蝶梦醒，使庄周从逍遥之境步入喧嚣的尘世，人生之悲哀也。现实中，庄子既不可以变成蝴蝶，蝴蝶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庄周。设想庄周就是那只人格化了的蝴蝶，他出神地思考，心神慢慢在眼前的世界渐渐遁去而变成另一世界的主宰了。庄周呼唤人处本真状态的天性，完成精神境界的超越，“栩栩然蝴蝶”，这里正是庄子精神的化身。梦中化蝶，亦蝶亦周，物我两忘、似我非我，所以庄周是快乐的，亦是痛苦的。他在消解物我的界限和隔膜中，体现无限的隐忍和旷达。梦中是庄周精神的放飞，梦醒是精神的回归，具有独特、深邃哲思的庄周何尝不知道周、蝶各自的归属？只是反映出这个槁项黄馘、破衫草履的人痛苦到极致，对现实的无助无奈，昭示一种感伤和虚无的气质罢了。
两千多年的光阴悄然而逝。庄周梦蝶，不知周、不知蝶，周非周，蝶非蝶，周亦蝶，蝶亦周，周蝶互化，化而为一。重温庄蝶梦，我的眼前便幻化出一羽蝴蝶，翩然穿越历史；对话庄周，体验他貌似放荡、豁达，实则脆弱、孤独的心灵，读他那无限的隐忍和凄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