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实现一个实现不了的梦

“去实现一个实现不了的梦，去打一个打不败的敌人，去忍受那忍受不了的悲伤，去奔赴那勇士都不敢去的地方，去纠正一个纠正不了的错误，我知道，只要我持续这光荣的追寻，一个满身创伤的人，仍会鼓起最后的勇气去追寻那些遥不可及的星星……”
中午在地铁里读完师太的《雪肌》后一如既往去豆瓣看书评，这个习惯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即使极度追求个性，却又始终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异类，努力在纷乱的人群中找一句共鸣，以求内心短暂的平衡及安抚。
可是看的人太少，又或者有感触的人甚少，最后只读到这样一段鼓舞人心的话语，来自泰戈尔的《去实现一个实现不了的梦》。我不知道失望来自哪里，是觉故事平淡无奇，还是感叹人生无趣遇人不淑，始终看不到我想要的生活。回到办公室良久，她们小心翼翼问，你为何出去一趟，回来就闷闷不乐？我立刻换上笑容，没有啊，只是担心明天不能如期给客户供货。
几个星期前，L姑娘听说J姑娘分手了，跟我说很失望。我十分不解，失望什么？从此开始怀疑人生？我们不是当事人啊。她说，是我们小说看太多了还是幻想的太美好了？我心中一惊，我以为从你相亲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幻想了。
在我狭隘的价值观里，总以为开始相亲就意味着对人生对爱情不抱什么幻想了。就是认命，就是妥协，就是屈服，就是要从此开始营营役役麻木生活。
她说，一切跟她想象得不一样。我以为她们都是想开了才去结婚，既如此，还有什么计较和不解。
“相亲的时候还是有幻想的，想象着能遇到个欢喜的。不过在我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彻底醒了，不再对自己幻想而是现实的生活，好像认命一样觉得我就是这样的活着，但是我只是对自己，心中依然觉得会有人有我想象的际遇过我想象的日子。”
这个谜底出乎我的意料和想象：好羡慕你能拥有别人的天长地久。
于是我又发挥自己的忽悠本事，牵强的解释，“换个思考方式，两个人不爱了，还非要呆在一起结婚过日子，有什么意义呢？太现实了。不爱了，离开了，即使这把年纪也不在乎，说明对生活还是有想法不糊弄自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然是好的，是每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都热烈幻想过的；然而不是每个姑娘都懂得收放自如把最初的美好恋情维持到最后。所以激情没有了，新鲜没有了，不会爱了，你是因为不甘心那么多年的付出不甘心为别人培养老公而结婚，还是放手两两相忘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这样默默地转移问题角度，只不过想让她想开点，其实最终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本质：还有没有天长地久？
故事再平淡再波澜不惊，都因着故事的特质而让每个主角绽放无限光芒：离婚多年，还能为前妻捐出半个肝，即使康复后她嫁给别人；无论多忙身担何种要职，从来不缺席两个领养的非我族类的孩子的重要典礼和仪式；给所有人足够的自由和关怀，即使没有血缘，没有婚约。事实上这些动人故事不见得只出现在小说中，只是在民主尚未普及盲从占据主位的国度，变成了一种奢望的情节。
这个重视宗族观念名利权位的国度在乎传宗接代，从一而终，付出一定要收到回报。忘我的，无我的，是异类，是疯子。从出生到现在，接收的所有教育体系都是要为XX而读书，为XX而生活，为XX而奋斗，每走一步每做一次选择要权衡的各方利益太多太重，没有个性是一种通病，没有独立想法独立人格是一种常态。既然是常态，略微有些想法的人就变作不正常了；渴望同类的天性使得大多数人把这一丁点不正常竭力粉饰至无物。
我很相信弗洛伊德的理论，成年以后种种在别人看来的“性格缺陷”都来自童年的不同际遇留下的阴影。“小孩乖与听话并非正常的事，一定是受到特殊压力或是残忍打击才会变得乖巧沉默。”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对的人给了她自由的爱，也许是比华人亲生父母都健全的爱，于是可以做一些自由的选择，不必压抑天性装懂事，不必在乎外界压力，可以全心投入做善事，可以骄傲地对伴侣选择要或不要。
而国人从读书到找工作到谈恋爱到结婚，甚少心从己愿，传统的文化孕育出来的传统的家庭从小给她们灌输的教育都是服从，都是面子至上。幸不幸福，快不快乐，自己都不知道，别人看着是就是了，别人若觉着不是就不是。拿个好成绩，家人无限荣光，自己备受尊崇；有个好工作，家人可以炫耀，自己衣食无忧；找个高富帅，别人羡慕传说，自己虚荣满足；生个懂事孩子，处处得人夸奖，做足贤妻良母的模样，所有的一切按部就班照着上一代上上代的优良模式刻印一遍，正常的就是幸福的就是快乐的。
一切都好，省得自己绕弯路。但唯一缺点是经不得一点打击，走差一步，拐错一个路口，就不知道人生如何进行下去，慌乱不知所措，严重的时候便要死要活。他们不知道人生有很多种可能，走哪条路都是生活，都有可能经遇自己感受的幸福。比如，没有上到211、985的高等学府，可以顺利过完没压力的大学生活；进不得国企机关单位，也许会在有竞争的社会中开创自己的事业；不能生育没有孩子也有可能享受到没有烦扰的幸福；不能结婚孤身一人也有可能会感受自由的快乐；被离异被抛弃以后也许会遇到更适合的另一半。
NLP认为，人生的痛苦是因为没有选择，如果什么事都给自己三种以上的选择，就不会痛苦。那些照着既定模式走过来的人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有其他选择，所以偏离了既定模式，天崩地裂。
中午一起进餐，她说，时间越久，越觉得什么都没分别；找一个爱的人在浪漫时刻结婚是生活，与陌生人按种种条件配对相亲结婚也是生活。
我宁愿相信这是一种自省的觉悟。但愿她从此以后可以放开所有烦恼，纠结，遇到所有事都可以开怀。
“她不喜电影院：一进场，黑暗一片，非看到完场不可，若半途离场，只有更加徬徨，太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