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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那只狗很漂亮。你可以这样来想象:一件黑皮袍,对襟镶着白边,不单是对襟,连袖口也有呢。对,就是那个样子,除了从脖下延伸到尾巴的那条粗粗的白线,还有四个白色的小爪,其余的毛色全部是黑的,黑得发亮。其实那是
那只狗很漂亮。
你可以这样来想象:一件黑皮袍,对襟镶着白边,不单是对襟,连袖口也有呢。对,就是那个样子,除了从脖下延伸到尾巴的那条粗粗的白线,还有四个白色的小爪,其余的毛色全部是黑的,黑得发亮。
其实那是弟弟的狗,他叫它来福,原因很简单那时候他正看《花仙子》,喜欢动画上那个叫来福的狗。弟弟很调皮,没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待上10分钟,一幅多动症的样子。他经常跑出去玩,不找是不会回家的,所以来福跟我打得火热,小样,我还不知道想哄我好吃的东西?我叫它赛虎,理由差不多,不是有个叫<赛虎》的电影吗?那只狗聪明又勇敢,我很喜欢。我希望我的狗也跟它一样。对于狗的名字,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各叫各的。好在那家伙不笨,谁叫都会有所表示,也算是一份安慰吧。
我们吃饭的时候,赛虎就藏在桌子底下,它伸着舌头,哈着香气,有时候嘴巴张得时间长点了,哈喇子就掉下来了,它就闭上嘴巴,然后再哈,可怜兮兮的。我们吃什么,就扔给它什么,不论是鱼还是肉。那家伙太聪明了,它吃东西总是静悄悄地,不出一点动静,好像懂得让妈知道了会把它赶出去一样。吃完饭,妈把残汤剩饭倒给它,它有时候只是礼貌的闻闻,或者象征性的吃点,其实早吃饱了,装吧,小样。妈是宠我们,不忍心骂我们,看看赛虎那圆滚滚的肚子,她会不明白?偶尔会骂的,我们两个就低着头,交换一下眼色,吃吃的偷笑。赛虎早溜走了,一点都不仗义。
上学以前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爱说话,只是沉迷在那些小人书里,虽然我识不得几个字。但我会把整本书记下来,讲给弟弟听,哄他睡觉,连爸爸妈妈都觉得很神奇。那些书,有相当一部分是赛虎陪我读完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一直很自卑,虽然那时侯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自卑。我拒绝从前的玩伴,我只跟赛虎玩,在河边,草丛里,或者大树下。我看书,它卧在我脚下,给我站岗。有时候它会昏昏欲睡,就像我看书时间久了一样,不过有一点点动静,它忽的抬起头来,张望着,确信没有什么威胁了,在继续它的睡眠。有时候它会离开我,那多半有蝴蝶或者蚱蜢来引诱它,它蹦跳着,匍匐着,追逐着,但它从没有忘记过我,决不会跑远,离开我的视线,应该说是我没有离开它的视线或者更确切。风撩拨着那些芒草,逗着它,它傻傻的凑过去,闻着,啃着。它会一瓣瓣的撕扯着那些小野菊花,鼻子上会顶着一撮毛茸茸的蒲公英,它的眼睛里分明反映着我开心的笑。
赛虎一天天长大,越发的威武了。
有一天妈说有通知,不准养狗,有狗得自己处置,不处理的打狗队的人发现了就打死。妈说要不让人家打死算了,自己下不去手,或者干脆送人。我们哭着不肯。起初我们看着赛虎不让它出门,也不让它叫。后来我们就密谋把它送姥姥家。那是一个小村庄,离家有三十多里路。我们只是在那些节假日跟父母一起去,虽然我呆在姥姥家时,曾设计过逃跑路线,但是终究没有勇气去试试。那天,我们早早起床,偷偷地带着赛虎走了。弟弟还偷了两个馒头一块肉,他怕赛虎路上会饿。其实我们才真饿呢。我不会骑自行车,弟弟带着我,赛虎跟在后面跑。弟弟骑得飞快,装馒头和肉的袋子在车把上剧烈得晃荡着。想着去姥姥家的路,我们的心急死了。赛虎累了,有点跟不上我们了,伸着舌头穿着粗气。我拽拽弟弟:兵啊,它跟不上了。那你抱着它吧。我抱着狗,弟弟带着我。不知道弟弟累不累,我忘了问了,弟弟好像也忘了累。好不容易到了。吃饭的时候姥姥听说妈妈不知道我们来,就赶我们回去。
怎样的叮嘱,怎样得不舍,我们都得回去了。赛虎追着我们,姥姥踮着小脚把它赶回了家。我和弟弟哭着走了。宝贝,要听话,过几天我们来接你。
天黑以前,妈妈见到了她两个失踪了一天的孩子,她吓傻了。我们挨打了,但是我们谁也没有哭。
两天以后,赛虎跑回来了,它想家了,也一定想我们了。不知道它怎么回来的,走的什么路,身上沾着土还有草哦。我们抱着它一个劲的笑,它的头噌着我们,眼睛亮的像星星,那里面肯定有开心,也有委屈。
爸爸还是把它送走了。
赛虎在第二次跑回家的时候,被人家打死了。
爸爸把它拖回家。我哭了,弟弟哭了,那天他少有的安静。
爸爸扒下了那张好看的皮大衣,熟好了送给姥姥做褥子。姥姥生了十几个孩子,身体不是很好,狗皮褥子暖和。我跟弟弟说好了,谁也不许吃那肉,吃了长疮,烂舌头。
闻得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守着两个哭得泪人一样的孩子,没有神仙跳得墙来,也没有谁吃得下,都送人了。
说来已经快30个年头了。这么多年里,忘记了好些人、好些事,只有赛虎还固执的守在那份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