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家的狗

老蔡四十岁那年，家里发生很多事：老伴逝世，家里担子全部丢在老蔡肩上；蔡家老大初中毕业决定辍学外出打工；蔡家老二刚开始上小学，不惑之年的老蔡迷惑起来：这个家日后该怎么办……
老蔡家那条狗是蔡家老二第一天放学给捡回来的，很小很瘦全身脏兮兮。为此，老蔡还揍了蔡老二，现在人都吃的七分饱，你还带回一要吃饭的畜生。蔡老二很喜欢那小狗，把狗身上洗得很干净，每天到村里上课都带着小狗，放学回来都不惦记着写作业。老蔡三天两头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二呆子，和那畜生耍你能耍出息来？蔡老二在一边哭，小狗就冲着着老蔡乱叫，老蔡气得把狗碗都给踢碎了。
老蔡的骂声和狗的惨叫声汇成的曲子三天两头就会上演，狗看到老蔡总是夹着尾巴，老蔡叼着旱烟看到狗总是来一句“小畜生”。蔡老二考上大学后，狗被老蔡栓在家门口。蔡老二走的当晚，老蔡就给狗换了个新大碗。以后的日子，老蔡在院子里吸着旱烟，狗就趴在地上看着老蔡，老蔡脸上的皱纹挤着笑容，偶尔唤狗几声。有好几次，夜里有贼来偷鸡的时候，都被狗叫声给吓了回去，老蔡被吵醒后就会拿笤帚朝狗一阵乱打。
到了年底，蔡老大带女朋友一起回来，老蔡心里乐开了花，那天他把狗绳解了带狗一起到镇上去买菜，狗离老蔡一丈开外，一路上东张西望，到处撒尿。蔡老大说女友怀上了，女方要自己做上门女婿，等日子稳定会接老蔡一起去住。老蔡狠吸了口旱烟，挤挤额头的皱纹“去吧，有空带孩子回来看看我。”那晚老蔡喝了好多酒抽了好多烟，他没有拿狗撒气，反给狗倒了好多剩菜。第二天蔡老大给老蔡磕了头，一抹泪转头走了，从此老蔡便把狗绳给解了，到哪里老蔡都唤上狗，老蔡叼着旱烟，扛着锄头，狗在后面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尾随。一次赶集，老蔡叼着烟斗唤上狗就奔集上去了，集上人来人往，老蔡便把钱袋拴在手臂上防止被偷。小偷还是盯上老蔡，两三个人一伙把钱包给抢了消失在人海里，老蔡还没顾上叫唤……老蔡一个人坐在集市边上的石头上狠抽着旱烟，每两头旱烟间夹带着一声叹息……抽完一杆，老蔡方才回想起，自家狗没在身边，他刚欲起身，狗便摇着尾巴出现在他腿边“哎，你这小畜生，养你还真有用了……”老蔡取下狗嘴里钱包，眼睛眯成一条缝。老蔡一声叫唤，狗贴着他裤脚来回磨蹭，鲜血染到裤脚上……那天，狗是被老蔡抱回去的……
就在老蔡在院子里逗乐着狗消磨完时间后，蔡老二也大学毕业并在大城市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偶尔的，蔡老二打电话回来也会问到自家的狗，老蔡在电话里说起自家狗的时候很来劲“我们上次去赶集不小心钱袋被抢了，居然让这小畜生给找了回来；前两天隔壁好几家都丢了鸡什么的，我们家倒什么没丢，搞得他们都想领只狗回来养呢；大黄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那天我看见它和哪里的一只在野狗打闹，估计是思春了，这畜生和人一样，哈哈……”“爹，我要睡觉了，下次再给你打……”老蔡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好过8字，挂断电话老蔡点起烟斗，深深吸了口，外面一阵阵狗叫声传来“大黄，你又瞎叫唤什么……”老蔡出门朝路口瞅了瞅，回来摸摸大黄的头，理理衣领抹了下眼角便回屋了。两个月后，大黄生了三只小狗崽，此后老蔡每天都要搞点鱼肉，吃饭时候看着大黄吃一块，他才吃一块，他还给大黄盖了个新窝，里面塞得厚厚的稻草，上面铺的是他结婚时穿的棉袄……年底田里也没什么活，老蔡喜欢蹲在狗窝旁看着大黄喝三只小狗崽一起玩闹……
老蔡再接到两兄弟电话的时候是在大年初八，兄弟俩说明天回家看看，老蔡一个人跑到十几里外镇上买了好多菜。就在蔡家两兄弟回家前一夜，他们都接到了老蔡电话，电话那头，老蔡只是一个劲叹着气，吓坏了兄弟俩……老蔡家的那条狗被人毒死了。
翌日，两兄弟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看到老蔡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盯着门口。狗碗刷得很干净，里面还有新鲜的饭菜，栓狗的柱子还在，上面几个字东倒西歪：蔡家老三大黄之碑……三只小狗崽还在院子里打闹，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