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骑游凤凰山

一
孤陋寡闻如我，居然直到骑车上了凤凰山，才知道潮州凤凰山是粤东第一高山。不过一市之间，二百里之地，做了几十年邻居，今天才得见庐山真面目。
自古名山大川必有历史故事，满山奇景。但实际上看多听多了，也大同小异。我登凤凰山更大的目的，还是在于体验骑车直上十几公里连续不断的陡坡，骑上海拔1391米的乌栋山顶天池，再带来瓶天池水回家泡正宗凤凰茶，与家人共享。
凤凰髻是凤凰主峰，海拔1497米。我们要上的，是第二高峰乌栋山。骑车上山，它很高，但和其他的名山相比，它是小弟弟。山不在高，有茶则名。凤凰山有一片古茶林，存3000多株200至400年茶龄的古茶树。凤凰单丛茶，名闻遐迩，正如我先知凤凰茶，而后知凤凰山。
当我们六人从车友南方兄的中吧上搬下拆散的自行车时，天已经开始翻脸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个星期天，汕头绝对是艳阳高挂，是不是因为我们要骑山，天就要下雨？装完车，吃饱饭，才十一点多。这一个小时之内，东边日头西边雨，说不清有晴或无晴。我这才想起一个常来凤凰的朋友说过，他每次来都逢雨。也许是因为阳光雨露充足，才能生就一个天然茶园。远眺山峰，云牵雾绕，忽有忽无，半山腰冒起一阵阵的白雾，被日光冲洗得发出耀眼的白光，活象山脚下有一个大蒸笼在使劲加热，要把一座座绿色的馒头蒸熟了。大雾罩来，眼前只白茫茫一片，突然又象哪来的一双巨手忽地拉开这白窗纱，远山又清清白白在眼前。
大自然，才是最伟大的魔术师。
雨没有停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在雨中骑车上山吧，出发。测量地面海拔是三百八十多米，骑上山地车，去挑战这一千多米的高山，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二
山道盘旋环绕，过了一弯又是一弯，雨时停时下，偶有几辆旅游车从身边喘着粗气爬上去。一路上除听见自己很有节律的心跳和喘气声，就是瀑布从山上跳跃而下哗啦啦的欢唱。转过一道弯，没有瀑布的地方，又只听见自己的喘气和心跳声。城市里的深夜，哪怕我关上门窗，又哪能体会如此的宁静。
十多公里的山路，只有上坡，很陡的坡，按这样的速度计算，我们必须三个小时才能上到天池。什么叫折腾？这就是。放着汽车在山下午睡，自己气喘吁吁地在雨水的嘲弄中骑车上山，比日常走路还要慢悠悠。可是坐车，哪能沐浴如此清彻的空气？哪能让我停下来在瀑布身边发呆？哪能一扭头就看见对面青山的“蒸汽”？还有这雨水，让我从头湿到脚，浑身没有一处干的，口渴了，伸伸舌头，连吸管都不用。
转过一道弯，发现车友在后面离得太远，正想找一片比较缓冲的坡停下来等他们。雨突然毫不给面子泼下来。山上比地面冷得多，码表上显示19度，但我不信，19度哪会这样冷啊，不敢停，这么大的雨，人简单直是泡在水里，停下来会感冒，继续骑上车……
这山路因为太陡太长，不是设计来散步的，所以沿途没有避雨亭，更别说有什么村民的农居了，纯粹就是一道绕山而上的水泥路，路灯也没有，因为下午五点后必然大雾封山，五点便禁止车辆了。用不着灯火。
没有避雨的场所，大雨又不停，可是人在雨中不死心，眼光不安分四处搜索，哪怕是一块伸出的巨石能让我把头伸在它下面避一下雨也好啊。又过一道弯，眼前一亮，沙漠觅到绿洲，雨中看见木屋！
我小心翼翼绕过泥泞地骑到木屋前，正想兴奋地大笑三声，说一句天助我也……一条黑狗在木屋外伸出的避雨棚下，恶恨恨虎视眈眈对我狂吠！那神气简直就是说：我的地盘我吠了算！很动感地带的小样。
喜剧的一幕揭开了：一个全身现代化装备良好的中年男人，扶一辆山地车，站在大雨中；一条黑不拉叽的山区瘦狗，站在滴水不漏的简陋雨棚下，仰着不可一世的狗头。一人一狗，就这么对峙着。龙游浅水遭虾戏，人上凤凰被犬欺……
不能总这么站着被雨淋吧？狗喜欢什么？啃骨头？我背包里不是有蛋糕吗？赶紧拿出蛋糕，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扔地上给它吃，成交了。虽然我不能知道蛋糕里的牛奶有没有三聚青胺和多少防腐剂，但我敢肯定，味道是很诱惑人的，何况它不过是一条狗。它吃完后看着我，我说：“没有了，真的没有”。居然它听懂了，跑出雨棚，把地盘让给我。我赢了，成功贿赂了一条狗。这叫什么世道啊，难道只要是狗，不贿赂它都没门？
车友都到齐了，站在雨棚下，一边听我讲述关于怎么贿赂狗的故事，一边拿起相机不停按照快门……
雨稍小，继续骑上山，渐行雾渐重。人在雾中，山色朦胧，雨打山坡，突然想起“巴山夜雨涨秋池”。李商隐夜里孤身在异乡山边的小木屋中，望着灰暗的窗外，望着巴山，秋夜，大雨淋淋，秋池涨满，想着家乡的爱妻。假如唐朝就有了山地车，李商隐也有一帮车友，他还会写出“却话巴山夜雨时”这样情深意远，思绪缠绵的千古诗句吗……
我不是诗人，我只向往快乐健康，让诗人去体会孤独吧。

三
天池，我们来了。山道已到尽头，堵在眼前的，是五百级阶梯！我宁愿再骑五公里陡坡，也不愿扛着单车爬五百级阶梯。人到山巅心不死，不到天池不死心，不是掉头下山，就是扛车而上。上吧，弟兄们，让单车尝尝骑人的滋味吧……
好在大雾封山，看不清前面还有多少级阶梯，反而没有一望无尽头的心理压力，走走停停，似乎也不用多久，就爬到峰顶。一块大石碑顶立在朦胧的雾里，上面隐隐约约四个红字：“凤凰天池”。今天的折腾终于到尽头了……
大自然造化天成，在这高山之巅，是哪一位神灵？用他的巨手一下子挖出这个76亩的凤凰天池？传说这就是西王母沐浴之处。莫非天宫就是高寒地带？今年夏天特热，地面现在少说也得35度，可眼下天池气温还不到19度，西王母在这里沐浴，冷吗？我们可都冷得发抖。
天池是古代火山口形成的天然湖泊，听说湖中有娃娃鱼。但天色灰暗，云雾笼罩，水汽浓得我手上的汗毛全变成一根根小小的白玉丝，看车友，连眼睫毛都是白的。人在天池边，却不见天池真面目。听到的也只有呼呼的风声，不知道这风声中是否还夹杂着娃娃鱼娇气的叫声。
站在山巅，原以为会有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视野，现在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云雾，未免有点遗憾。加之实在是太冷了，大家只能匆忙下山。天池，我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