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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天是混沌的。漫漫的沙土。无边无际。没有旷远纤绵,没有水烟凝碧,亦没有雕栏画槛,绮窗丝障,极目而见的只是一片黄沙。在此刻,天地间的一切似是都归于沉寂了,似是只剩下我,沿着这古城墙,沿着这斑驳的青砖,缓缓
天是混沌的。漫漫的沙土。无边无际。没有旷远纤绵,没有水烟凝碧,亦没有雕栏画槛,绮窗丝障,极目而见的只是一片黄沙。在此刻,天地间的一切似是都归于沉寂了,似是只剩下我,沿着这古城墙,沿着这斑驳的青砖,缓缓地彳亍着,一步一步地走进那被尘封了许久的历史……
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
相传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
雁门关的城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团簇的牡丹,宫装的女子,眉眼妖娆,红衣欠身,却也遮不住眼角的哀愁。出了那道城门,就是塞外了,出了那道城门,就是匈奴的领地了,出了那道城门,就是她今后的归宿了……
明天,不,还有六个时辰就要离开这儿了,离开大汉了,这个她生长的地方。不留恋吗?不忧伤吗?带着公主的身份,嫁到匈奴,就这样将自己的一生系在那个在朝堂上只见过一面的男子身上,她开心吗?这道门,就是这道门,割断了她心中的牵挂,把她永远关在这城门外。她们的爱情,作为一场战争,一个名人的注脚,被凌乱的扫进角落,化成时间的尘埃。月,还是那么的圆,正如在秭归时,在母亲的膝上,看到的一般。母亲定是伤心的,即是众人恭贺,王家出了公主了,王家出了王妃了,这些都不会让她欢笑的,女儿走了,女儿要去塞外了,这一生都不再见面了,那些人怎能知道她心里的痛,怎能知道一个母亲的心呢?
驿馆里的士人,那般恭敬的送来食物,甚是小心,深怕我会责怪他们似的。远嫁的公主,都是要在这个驿馆住上一夜,休息整顿,等到天亮时再出关。其实,这又何必呢?多给一夜的时间去哀怨,去伤愁吗?边关的风果然是很大,这身上的衣服,看来是顶不住这逼人的寒气了。陪行的宫婢们早已是睡了,她们是要幸运的,因为她们还有机会可以回来,走进这道门,或许还会再住在这个驿馆,只是,那时候,她已不再坐在这儿望着天上那轮孤月了。
素指轻抬,婉转的琴声从指间流转,心里是痛的吧,不然这琴声怎么会如此哀伤!是不是,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子,和她一般,坐在这井旁,看着天上的明月,亦自悲伤?雁门,雁儿还可以飞过,可是她却再也飞不回来了,她是要留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永远,永远……
水中映现自己的如花般的面容,她是美丽的,还记得幼时每每读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节时,父亲的眼里涌动的应是迷茫和悲伤,仿佛那遥远的通向远方的行程已经布满了荆棘与惆怅!那时,她天真的问父亲:“那君子好逑的是什么呢?”父亲没有详加解释,只是漫不经心地对她说:“美人吧,你以后终究会明白的。”是的,她明白了。汉宫,到处是奢华,可是她并不爱这宫中的荣华,这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的寂寞,没有父亲、母亲,没有姐妹兄弟,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不能像小时候一般自在的浣衣嬉戏,每日面对的只是嬷嬷的严语苛责,可怜这一群青春妙龄的女子,都要一起等待着这宫中的唯一男子那一天能够突起兴头,走到自己的面前,领着她踏进那奢华的宫殿。“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斐回,竦动左右”当她走上汉匈和亲的朝堂时,她看到了众人眼中的惊艳,看到了单于眼中的惊喜,她也看到了那个自己曾经等了无数日子的男子眼中的不舍。可是这又如何呢?编钟响处,铜号齐鸣,绝色容颜,终是要离开这深宫了,可也终是要离开这故国了,这个交织着她的爱与哀怨的地方。
平沙落雁,塞外是这样的吗?雁门关,那大破匈奴十余万的将军,就是在这留下了丰功伟绩,只可惜,这丰业也阻止不了汉朝的女子踏上那远嫁的路途。她是和那些公主们不同的吧,公主们是被逼无奈,硬送上了撵车,而她,是有机会留下的。她还记得元帝抓住她的手,希望她留下,并允诺赐她封号,但她知道,这个男子,只是被她此刻的容颜吸引住了,待她容颜老去,她亦会和那些昔日荣宠一时的嫔妃一般,无人问津。
她走了,在驼铃声中,踏上了西去的马车。“公主、公主……”前来催行的士人已经敲了许久了,最后望一眼镜中那个眉眼如画的女子,怀抱上唯一的琵琶,踏出了驿馆的门。佳人颜色,在这本属于男人的黄沙中,留上女子的如水温柔,画上胭脂的艳丽色泽……
雁门关的风,夹带着细碎的尘沙,拂过我裸露的手臂和脸庞,带给我轻微的疼痛。那个如画般的女子当年也是这般,走过这道门,而将她的心留在了关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夜地看着月光,让泪水就在抬头望天地冥想中,一点一滴地变凉。雁门,她是想变作那雁飞过这雁门的吧!只可惜,一切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