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花间

再次回到这院子，在我大病一场之后。
我想，我是来找些什么的，循着这青阶，素叶半掩，脚步声也跟着清脆而细琐。已然是冬的光景，耳畔却若隐若现着那风，柔丽的伴着叶面的飘落，似是仲夏夜里扑鼻而来的芳草香，细听又不再分明。我抬头看了看院子内一方的天，眼睛硬生生的痛，闭上，脑里再次划过那片刻的思绪，欲罢而不能。

抬头看天，只为伊人。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总会想起这样一句话，是谁说的，些许早已忘记，抑或是从来都不知晓吧。我且把这样的言语带出了病房，带回了院子。
这里也只是个院子，我从来就知道这里是我书房后面一方的地，一方的天，边沿处是一席花草，是的，花草而已。没有了雨季时湿鞋的露水，没有了惹人的落茵。
我一眼找到了你，我想那是你，时隔数月，依旧能够浅尝你的气息，哪怕我站得很高。你在我脚边抬头望着我，用你已经零落的花瓣，招呼着我的嗅觉。眼前那一阵的模糊：那是三年以来，我第一次确信就是你，在我的身边。开着，应时的在那夏季；而眼前的你不算太败，鲜见的你的睡眼惺松，却似是怜人的神色，早已不仅是那朵轻灵的百合。就像我不再深究自己何时心里开始了痛，也不再深究为何就你一朵，硬生生的落在这里。
三年前，你说你很喜欢我画你，我却说只愿画带着露水的你；三年前，你开始伴我畅想这世界，究竟你是如何闯入我的生活；三年前，我不已会流连眼前的风流，却道你猜懂了我的心思……我每每架好画架，习惯着闻上你的气息，继而慵懒的闭上眼睛，轻咬笔杆……一日下来，只用一张纸，只绘一个你，好似周遭的背景不再是背景，是怜惜你嫉羡我的看客。我总是奇怪，在这芳草一地间，为何只你一株百合，只你一个愿伴我。你不愿说，每每的我想问，你又化作一袭长裙的女子，温婉的挡住我疑惑的眼神，我继续画着……你说你不喜欢很悲的我，不喜欢我画你的背影，不喜欢我太想着你。我不懂，我只是不懂，细数落花，更阑未睡，别是闲情绪，几许的忐忑之后，我像是个孩子，看着你消散，落入花间。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你，只是想你，却不曾亲密。淡薄的想念对于忘了爱情为何物的我来说纵然未必是一种颇有份量的情绪。看着你，我就这样流下泪，不分缘由的。我料想着你是有着自己的故事的，却同样给我带来痛，痛过之后是苦涩的。

只用一张纸，只绘一个你……

……就这样，你来过，我痛过，满是伴着你的伤，却不知是否爱你。
我问你是否我所爱，你不说话。
我问你是否有所爱，你但说你同我一样的痛。
多年后的今天，我再次泪落花间，你且说那是当年的错。
像是注定的，我又昏晕过去，了却不了，那似梦的情缘。

只看两个人在桥边相拥，却分不清是何年代，是何岁月。我知道一个是我，和现今一样的嘴角透着抹不去的伤。那女子似是哭断了心神，稳稳的端起那碗汤，沿着里面泛着的涟漪，不说一句。我看着她，亲吻了她的唇角，然后闭眼喝下她手里的那碗……

抬头看天，只为伊人。
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又躺在了床上，应该说是书房的塌上，周围满是百合，我终于明白，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我怜你，是因为她，我不曾爱你，是因为你本就是她的伤。

孟婆汤里，有她的泪，一并的被我喝下。

原来，你的前世只是她在我心里落下的一滴泪。原来，那么她又在哪里，我推开房门，一片芳草地，却不见了你，留下的，分明的只是我心里的伤和痛。
我抬头看天，心里的伊人，现在又在何处？

满是错落满是伤，花间惆怅花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