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灿烂

天色才刚刚有些暗，外面便爆竹轰鸣。一家人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火锅，然后驱车赶回家里看春节晚会。外婆念念不忘要回去给小狗欢欢下饺子吃，妈妈极力阻止外婆过度的宠爱，于是这母女俩就像往常一样争执起来。
停好车，踏上一地积雪，我偶然间抬起头，看到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灿烂。我缓缓旋转，望着四面八方绽放的烟花，心头升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记得小时候，总是盼着过春节，因为春节那段时间总会有一场大雪。从除夕夜开始各家各户就不停地放着爆竹，雪地上积满一层厚厚的血红色纸屑，像红地毯一般，孩子们在上面追逐嬉戏，大人们匆匆走过，互相寒暄。春节里最高兴的就是有烟花爆竹可以放，每晚，我都跟外婆外公爸爸妈妈一起，在后庭院里燃放着各式各样的烟花，同邻居媲美。
入夜的时候，很多家门口生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堆，灰烬飘飘洒洒，落在红与白的世界里。不知道这是不是当地人的习俗，我们家却没有这个习惯。
其实最热闹的不是春节，而是正月十五。正月十三的时候，主干道两旁的人行道上就早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的小如桃胡，有的大过两个壮汉。花灯只在十五的晚上才会点亮，上学放学的路上，这些花灯成为我们最热门的话题。
每年十五的晚上，都会有舞狮、高跷、秧歌和舞龙队游行过大街小巷，最后聚集到工人文化宫。所有的居民争相走出家门，随着表演的队伍涌向文化宫附近。一路上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大家前呼后应，高声谈笑，摩肩接踵。我或者同家人一起，或者约上几个玩伴，钻过流动的人河，占好一个最佳的位置，准备看接下来的烟火表演。
烟火表演的前奏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爆竹声还未落下，一声长长的呼啸便把夜空撕开了一个金黄色的缺口。紧接着，文化宫的楼顶上呈现出一条条雄伟的烟火瀑布。间中会有几声轰然巨响，一朵朵烟花争奇斗艳。扩音器里解说着：这是“孔雀开屏”，这是“天女散花”……我喜欢站在高处，不但能跟烟花接近，还可以俯下身，看到所有人仰头凝神的表情。我喜欢一种叫“降落伞”的烟花，它并不漂亮，却在开花之后，像一串星星渐渐飘落。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捡到装载过“星星”的精致降落伞。孩子们总是攀比着谁捡到的降落伞最多，每当这个时候，我经常沉默，因为降落伞从未眷顾过我。
到了高中，寒假很短，正月十五的夜晚都是在教室里度过。所有人都无心听课，直到第一朵烟花绽放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大喊：“看！烟花！好漂亮！”同学们全部瞬间挤到窗前，后排的站在了凳子或者桌子上。窗外烟花层层叠叠，绚丽多彩，男生们不停地指手划脚，喊着：“快看这边！那边！还有那边！……”女生们就异口同声地惊叹。老师索性也走下讲台，凑过来一起看，还不时开心地跟我们一起讨论。有一次，校长巡视，看到了这一幕，气得踢开门如同狮子一样怒吼。大家乖乖地坐回原位，麻木地听完一长串不知所谓的训话，然后等到校长离开，又恢复了原貌。这次老师就会站在教室门口为我们把风，还不时地提醒我们不要太大声。
现在似乎懒得欣赏什么舞龙和烟火。文化宫已经闲置了几年，人们都躲在温暖的家里看着电视节目，不再愿意冒着寒冷欣赏一场这样的演出。只是还有一些孩童，每当春节这段时间，总会燃放起绚烂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