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落

小村落

批吭捣虚散文2025-04-12 07:53:22
浉河流至五里镇,两岸渐没了山峦。阔阔的平原上尽是无边的栗子园林。镇街在河的北岸,北岸的北段,翻过一座架桥,长虫似的小径一直通往被水窝出的一块高地。那里有一幢始建于乾隆年间的寺庙,屋舍皆高瘦,滚槽瓦当,

浉河流至五里镇,两岸渐没了山峦。阔阔的平原上尽是无边的栗子园林。镇街在河的北岸,北岸的北段,翻过一座架桥,长虫似的小径一直通往被水窝出的一块高地。那里有一幢始建于乾隆年间的寺庙,屋舍皆高瘦,滚槽瓦当,背顶耸起白灰勾勒而两角斜斜的飞翘。拱形的院门,低于前墙一丈些许,黑漆门面,吊两柄铁打的门环,考究的古韵尽沉醉于微微的春意了。在北岸的村落行走,景随人移,三家五家隔着甬道,黑黝黝的,日里月里的波光闪现其上,像是乱了规矩,没深没浅的,时曲时直,但又微妙的恰到好处。
我就是从这个村落走出的。听老一辈的人讲过去的阴阳先生时常依照风水定此处的吉凶,说什么四处环水,两边沟壑,中间隆起,实为一“凤地”,什么是“凤地”,我不得而知,只是静夜子时,墨气沉重,远远的栗子园林的阴影一直移压到河面,流水也黏糊一片。风水好不好,倒不甚知晓,只是时隔不久,每逢人亡故,便有一帮吹鼓手涌入寺庙,谓之“报庙”,声森森然可惧,还要在面容狰狞的泥像前摆上高燃的白烛,忽高忽低的往复的游动如同磷火,前呼一声唱道的词句,接着就是子孙的叩拜。
在外面高楼大厦看的多了,就忽然想起了这座村子来,我时常的想起关于这座村庄许多的怪异的风俗,陡然的心静,便活泼泼的觉得很新鲜。比如太多的在外面的奔波,茫然间觉得心神俱焚,蓦地从浮躁嘈杂之中归于平静,想必思考的起点也会高了许多。我的村落是在颓败中渡过的,我曾想按照阴阳先生的理论,这里应该是多出人才的地方且每逢庙会又收受如此之多佛教徒的香火,自是受到众多的庇护,那颓败又是源于何处呢?我仍不知晓,只是记得这座村子里逢红白喜事随份子的热闹,逢年过节走亲窜友的频繁。对了,邻家像是有一位元老级的老人逢初一,十五还是要去寺庙里还愿,就在那当生出青苔的跪石上跪下祈祷,默求好运,子孙安康,厚诚地几近傻昧。
贾平凹一直说自己是农民,我自己也不例外,出身于农村,生长于农家。我时常地受村子风俗的洗浸,身上的土味依旧浓烈,吃饭总要吃的剩下,喝酒也要喝的昏醉,方才觉得惬意,不然会觉得驳了乡党的热情,只是一副黑框的眼镜剥离了我的身份,但也从未“之乎者也”亦或是“文质彬彬”,了然于“乡音未改”粗鄙至极。方才忘却的事情,隔着院落向邻家大喊,那边也传来闷闷的回应,不清楚是什么,只是会意,“咯咯咯”爽朗的笑声也在村落中错落有致了。
我不喜欢栽花,但颇爱种树,尤其爱樱桃树。不喜欢种花是因为曾多次的枯萎,就算斗艳也比不上村里的女孩子,樱桃树发芽早,可以尽早浴在春色里,果不然立春一过,头茬春雨一浇,枝端要盛开了绿芽,接着便顶开了万束樱花了。村里人常开玩笑说:种花总不活,倒是能带回几个美艳的女子回来一比高下呢。这话说的在理,是花嫉妒她们的容颜还是羞于见她们,这村里的女孩子也果然出落得标致,个个有桃花水色,总能见他们三五成群一溜排开在村落里行走,羞答答的,若是碰见了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说一些有盐有醋的话,脸到会一下子红润起来,闪闪躲躲的避开了。有人说这里的水土养人,也有人说这里就是出美人的胚子,要问为什么,那默默的流水恐怕也难以倾诉了。
之前我曾想法设法描述村落的破旧,然而每当踏进自家的方整的四合小院,顿感羁旅愁思烟消云散了,村中好多的乡党时常的问我是学什么的,我便贸然的答道:“生物工程”,他们也不知“生物工程”为何物,只是窥视我弱弱的身躯之后便一摇头说:“怎么看你都不像搞学术研究的,倒有几分柔弱书生的气质”,我笑而不语,觉得他的眼光颇有犀利的成分,能入木三分将我本质的东西看透,询问一下原因,也很简单,这村落的风俗告知我内心的想法。是啊!我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如此之坦诚,几十年为之影响的我,全然不会隐匿,所以棱角多,自然受伤也多。
所以村子破落了,这种破落反而是我有了精神,灵性,想着以后必会住进城市的高楼,而如今想想又大可不必了,悬于半腰,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可怜的掬一捧黄土插几株花草自以为是风光宜人,殊不知这村落自有村落的安逸,闲时农耕,忙时收获,酒足饭饱之后一场乡音本土的皮影戏惬意之极。破败的风韵,古色的迷离,这使我有闲情坐在门前的几株树下静静的思考,静静的作文,写毕了,从巷道的泉眼掬一口清凉的井水,凉气沁了全身,看着蝴蝶从门隙钻入,花猫在青草上翻滚,哪还有什么烦恼可言了呢?

岁次壬辰二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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