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舅舅

纪念舅舅

楸函散文2025-04-19 17:37:48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死亡,关于亲人的离去,已成为心中一个一直不愿轻易触及和惊醒的噩梦。但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是如此突然。这个周末的夜晚,我们接到父亲的电话:舅舅已经走了……当我们以最快的速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死亡,关于亲人的离去,已成为心中一个一直不愿轻易触及和惊醒的噩梦。但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是如此突然。这个周末的夜晚,我们接到父亲的电话:舅舅已经走了……当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的床前时,舅舅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再也听不见我们呼唤他的声音。
舅舅走得那样的匆忙,我宁愿相信他只是睡着了,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张老床上,做着老外婆给他轻唱童谣的儿时的美梦……但是,一切都只是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相信舅舅仍然会选择这样的人生,仍然会选择这样洒脱地来又洒脱地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舅舅也听不到了,我唯一能为舅舅做的,就是用我独有的方式,用最真实的文字来纪念他,表达对他的怀念之情。
不知道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上帝为你关上了这一道门,必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户。舅舅又何尝不是如此?舅舅是母亲的大哥。姓张,名云程,字翼鹏。生于公元1925年农历4月17日,卒于公元2005年农历11月9日,享年80有余。舅舅一生孤苦,中年丧妻,老年侍母,终未再娶,膝下无后。舅舅一生离奇,江湖袍哥,爱国投戎,抗美援朝,勇立战功。舅舅一生清贫,教书一世,无权无势,为人师表,桃李天下。舅舅一生无悔,忠孝两全,重情重义,关爱晚辈,笑对人生。他在家里是好儿子、好丈夫、好兄长。在战场是好男儿、好士兵、好军人。在学校是好老师、好教官、好师长。尽管一生坎坷,却又平安康福。一生多舛,却又博爱布施。一生凄凉,却又情义相伴。
舅舅是乐观的。多年以来舅舅一直是一个人独居。老外婆在世时,舅舅为了尽心尽力地照顾老人,不谈再婚的事。老外婆去世后,舅舅又说自己年岁大了,不愿意再拖累别人,更不提再婚一说。只是每年的清明,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年老体衰,舅舅总是要与大家一起到乡下的坟上祭祀老父老母,还有我那从未谋面的舅母。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只知道舅母死于子宫癌,只知道舅舅也因此而终无子嗣,却无怨无悔。于是相信这是一个美丽而凄凉的故事,相信舅舅一生的谨言慎行,一生的坚守承诺,也许都是为了曾经的伊人而为之吧。独居的舅舅,除了长期在市图书馆借书阅读外,也会偶尔一个人打开音响,放上碟子,自娱自乐地唱卡拉OK,唱曾经的一首首老歌,唱三套车,唱莫斯科效外的晚上,也唱卡秋莎。他是在用歌声、用音乐,表达他对生的渴望,对爱的回味。
舅舅是坚强的。1996年舅舅第一次被检查出患了膀胱癌,已是七十高龄。但是舅舅从来没有在病魔面前低过头。短短九年时间,他就做了七次手术。每一次复发住院他都不会通知我们,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去检查、灌药、治疗。一直要到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他才会告诉母亲,他将于某月某日被推进手术室,做癌变细胞的切除手术。但是前提条件一定是不能耽误我们的时间,不能影响我们的工作。舅舅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与病魔抗争着,用他坚强的意志与惊人的毅力书写着对生命的热爱,对尘世、对亲人的眷恋之情。
舅舅是豁达的。教书育人四十载,很多学生现在都已年过半百。随着时光的流逝,舅舅与这些学生们的感情也与日俱增。逢年过节,同学们都要来看望舅舅,他们把舅舅当作恩师来感激,当作亲人来孝敬。有困难,有烦恼,他们都会来找舅舅诉说,找舅舅分担。而舅舅也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儿女,学习上教诲,工作上帮助,生活上关照。舅舅走的这天,我们遵从舅舅一惯的作风,后事一切从简。唯一通知的就是舅舅所在的中学和一帮一直照顾关心舅舅的学生们。这天晚上,与舅舅生前关系最密切的初六七级的二十余名同学赶来了。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我们接受了他们每人凑五元钱为舅舅送的一个花圈,与舅舅道最后一次别。接受了两名学生与我们几个侄女一起在舅舅家里守灵,送老人家上路的请求。其中一名学生二十五岁的儿子也守了舅舅一晚上,他说要最后送张爷爷一次。到了第二天一早,学校的校长来了,为舅舅送来了花圈,送来了最后的敬意。学生们也再次自发地聚集到殡仪馆,送他们敬爱的老师上山火化。相信泉下有知的舅舅应该感到欣慰、感到满足罢。
舅舅是慈爱的。一直以来舅舅都非常疼爱我。也许因为我是张家这一辈年龄最小的外侄女的缘故吧。听母亲讲,小时候我多病,经常发高烧。舅舅就背着我到他执教的八中去看校医。那时候生活困难,经济紧张,舅舅就从他微薄的工资中拿出些出来给老外婆,让她补贴我们一大家子后家人每周打打牙祭。至今母亲都还记得当初舅舅为了不让她辍学,毅然向本已穷困得卖田卖地的老父母发出“二妹不读书,我也不读书”的最后“通牍”。终而让母亲也走上了一条教书育人的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等到我长大成人,参加工作,生儿育女,舅舅依然对我关爱有加,寄予了无比的厚望。听母亲说,舅舅临走前的几个星期,曾对没有更多机会见到我们小字辈的一家三口表示遗憾。说不知道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外孙又长多高了,不知道工作繁忙的我们身体如何?至亲至爱的老人家对晚辈的关爱不过如此了!一想到这些,心情便莫名地沉重起来。
一生最怕麻烦人、最怕欠人情的舅舅,终究是如愿地在这个周末的傍晚洒脱地离去了。所有该来的人都来了,所有想见的人也都到了。没有遗憾,也没有痛苦,舅舅就这样安祥地离去。舅舅的去世让我再次感悟到生命的脆弱与可贵,感悟到生离死别的痛苦与悲伤,也许这也是舅舅留给我们的一笔难得的财富吧。看着舅舅单薄的身躯被送进炉堂火化的那一瞬间,让人感觉生死相隔、阴阳两界仅是一步之遥。肉身的东西已然消失贻尽了。而灵魂呢,舅舅的灵魂是否还留恋、萦绕在我们的身边,为他的亲人、为他的晚辈唱着声声祝福,久久不愿离去?!其实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天堂的,我的老外婆,我的老祖母,我的一个个亲人离开我们以后,都会在天国相遇。如今舅舅也去与他们相聚了。他们慈祥的目光与深深的关爱其实一直都在。在我们的心中,在我们的身旁,在天上的哪颗星星上默默地注视着我们,祝福着我们,从未稍离……
明天就是舅舅入土为安的日子。明天舅舅的骨灰将与在地下等了他三十六年的舅母合葬在一起。这是舅舅毕生的心愿,也是我们作晚辈最大的欣慰。而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亲自送舅舅到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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