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偏见

昨夜隔壁邻居聚在一起观看世界杯，虽不及我当年在欧洲时看到的街头巷尾举国同庆般的狂热盛景，但也是每夜必看，一堆人挤在一间不足50平米的空间里低声议论，我有些厌烦，倒不是因为他们吵，如果他们真的吵的到家，吵的疯狂，吵的让人动心，我宁可夜夜不睡的听他们吵，可是他们在很低声的议论，我越发觉得别扭，那声音不像在为足球而欢呼，倒更像是几个来历不明的男女在深夜里的密谋，我几欲砸墙警示，但又按奈住了自己，对于那样一种本应热火朝天的欢愉却窃窃私语的场面，恨都恨不起来，我不想惹祸上身，转眼代替世界杯成为了他们热火朝天的发泄对象，我想我了解国人。于是，我忍耐不住了，起身穿衣，下楼，躲在墙角抽了一根烟。
我想，我真的是对一切的“集体”活动都不感兴趣，无论是共产党的还是共和党的，无论是政治集会还是世界杯，不知道为什么，人只要一聚在一块，就必然变得混帐。
回国后来到北京已经近2年了，还是很少静下心来观察一下北京的面孔的，外面下着小雨，北京的街道上少有人群稀疏的景象，有限的几辆汽车亮着暗红色的尾灯轧着雨水匆忙驶过，周围依旧是高楼耸立、灯红酒绿，只是在这样的雨夜，少了几分平日的喧嚣，我躲在公寓楼下的长廊里，倚靠在一根结实的水泥柱上抽着烟，试图凝视内心对这座城市最初的迹象，偶有一个形单影只的中年男人带着警觉的目光匆匆朝我扫了一眼，眼神立刻转向前方，借着雨势加快了脚步。如果有一天战争飞到这座城市，飞到眼前的风景里，将是怎样一种景象？我想，那定是很美的，它至少安静了下来，傲慢的繁华将为人类的虚伪陪葬，到那时候，或许只有到那时候，在这片污染严重的标准里，在这座少有艺术家的城市里，失去金钱和权势的人们才能尽情的在黑灰色的废墟上舞蹈，对灯红酒绿尽丧的绝望才能点燃他们内心五彩激情的疯狂，我感到一阵抽搐，有泪水猛地从内心涌上脑门，我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切，好久了，不知道有多久了，我身在这座城市，却从未意识到过为这座城市骄傲或者伤心，我的心似乎从一开始就远比这座钢筋水泥的怪物更加冷漠，我并不为此后悔，后悔辜负了岁月里的心情，像这样的一座坚城，岂不是更加适合一个冷漠的人在次生存么？即使我想，我一个人有限的眼泪又怎能满足一只冰冷的机器的绝望？北京，一座让人恨的城市，恨到离不开，它是有着巨大的不可估量的魅力的，这种魅力就在于，它有能力让人永远对它恨得起来，这，或许是人性使然，这或许就是文明的偏见。我愿昙花永不谢，这却成为了如同我们身体一样的负担，我释然了，一切回到如初，回到国人邻居们对世界杯的窃窃私语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