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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谈不上精彩,也算不得幸福,却藏纳着无限的欢愉与趣味,那就是——我的童年。当探寻的目光划过记忆的底层,细细咀嚼品味那段时光的时候,在我,就恰似七旬开外的老父亲就着一碟水煮胡豆眯缝着眼睛品咂着二两小酒一样
谈不上精彩,也算不得幸福,却藏纳着无限的欢愉与趣味,那就是——我的童年。当探寻的目光划过记忆的底层,细细咀嚼品味那段时光的时候,在我,就恰似七旬开外的老父亲就着一碟水煮胡豆眯缝着眼睛品咂着二两小酒一样,神气得叫人没法形容。
——题记
这里是比较典型的丘陵地貌,有山形却无山名,说它是山但没有森林,倒是呈阶梯状分布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地。每一级阶梯,就像胖女人铺开的超大号裙摆,一道山梁一道槽,是那裙服的褶皱,褶褶间隐隐驻扎着十数个村落。
那夹在山梁间的槽,起头处大多背靠一面陡坡,有村人修造的一口水塘,既是一村灌溉的水源,也是调剂村民生产生活方式的鱼塘和浣洗池。水塘旁边,几十间素装打扮的泥瓦房高低错落地围坐在一起,就形成一个个雀小脏全的村落,农村人叫作塆子。顺那水塘往下,是四季蓄水的肥沃的正冲田,正冲田两边,则是可以抽水灌溉的层层梯田。槽的尽头,因为坡陡沟深,尤其是几道槽汇到一处时,往往形成一小段河沟,长不过二十米,却一年到头涓涓细流不断。遇到雨季,水流汹涌,极有声势,断崖边飞流直下,有时竟形成叫人心悸的瀑布景观。坡地上没有河,农村人幽默,把那条沟就叫成河了——比如我们塆,就有一条玉河沟。
有了这条玉河沟,塆子里的孩子们在担水做饭打猪草之余,下塘洗澡上坡爬树之外,便有了许多新的娱乐。其中最值得回味的,当数搬螃蟹了。
螃蟹大多躲在石头底下,你得搬开石头才能见到它的真身,所以我们这里叫搬螃蟹而不是抓螃蟹。百无聊赖的时候,塆中三五个小孩便相约去玉河沟搬螃蟹了。河沟里大大小小的石块很多,沟两边的石头缝也多,这意味着我们的“工作量”很大,而“工作量”越大,则意味着我们的收成会很多——就算收获的螃蟹不多,可也足够我们有滋有味地磨上小半天了(这比在父母眼皮底下自在多了)。最好是在雨过天晴的时候,沟里淌着清澈的溪流,你轻脚轻手小心翼翼的搬开一块半大石头,那躲在底下的螃蟹突然觉得被人脱去了背上的厚棉袄似的生出一股凉意,立即仓皇逃窜,你只需看个真切,伸出一个指头摁住它的背,轻轻的,它就插翅难逃了。抓螃蟹得讲方法,横着抓四四相对的八只小脚爪上面的壳,远离螃蟹那两把大夹钳,你就始终是安全的。不过小孩子总是很性急,看到个影儿,便咋咋呼呼地一巴掌挥过去,螃蟹是抓住了,自己的手指头却也正好凑到了那两把夹钳底下,光荣负伤。那负了伤的,一发狠,三两下便卸去那螃蟹的两只大脚,放进嘴里嚓嚓地嚼,很解气很过瘾。年纪大些的,折下两只小脚的脚尖,“别”进螃蟹活动的钳里,就把两把钳子“锁”住了,看它虽然还是张牙舞爪,其实已经伤不到人了。
石头缝里和大石头下面的螃蟹不好对付,几个小人便像医生会诊似的聚拢来商量对策,分工。几个人合力抬起石头,或围在旁边保护,并追捕逃逸的螃蟹,由胆子大的负责伸手进去摸。很得意,这种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总是归我。我蹲下身子,伛着腰,耳朵几乎贴着水面,张开五指伸进泥浆中左右扫荡,若突然触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便知道有了——大个的螃蟹。那老家伙狠,一下子夹着了我的虎口。强忍着痛拖出来,呲牙咧嘴地大喊一声:快——看——哈哈!几个脑袋凑过来,急不可待的伸手来摸,却被我左冲右突躲开了。我说:“走!”一群小孩前呼后拥,我扬着拳头大的螃蟹走在中间,好不威风。塆子里的男孩,搬螃蟹的好汉,我是第一号。塆上有个年轻人,早过了搬螃蟹的年龄,看到我的大螃蟹,想要,骗我说:“把螃蟹给我,我教会你游泳!”我头脑很简单的,又有些爱冲动,听了差点就准备双手奉上,却被身后伙伴们大吼止住了。“不——干!”虽然螃蟹是我的,可伙伴们刚才出了一点点力,他们的话我得听。大螃蟹得来不易,还没耍上一耍,怎么能够给人呢。伙伴们的心思我知道,而且我还有点私心:在没有当着全塆人风风光光的炫耀完毕之前,我的大螃蟹得活得好好儿的。
一伙人来到地坝(晒谷场)中间,撅着屁股狗一样趴成一圈,却把大大小小的螃蟹们放到圈子中间,让它们尽情表演。小人们不懂得计划搬蟹,三天两头跑河沟头去围剿,所以抓回来的多是小螃蟹,有的还是指甲盖大小的孙子螃蟹呢。你看我的大螃蟹往中间一放,简直就是老祖宗嘛!老祖宗很骄傲,不时扬起两只大钳舞一舞,像是在招呼儿孙们“静一静”。小螃蟹看不懂人的鬼把戏,只顾没命的爬来爬去,却被小孩筑起的人墙挡住了出逃之路。小孩子见螃蟹横着身子向自己奔来,不但不躲,反倒将双手用力地在地上反复拍,嘴里面也不干不净的直吆喝。大螃蟹有时也试探着往边上爬,这时大伙儿立即停止喧闹,屏息注视它的一举一动,直到它靠近了谁,才用小棍把它挑回圈子中间。最有趣的是螃蟹斗架,在小孩们的鼓噪助威声中,螃蟹们用钳子拼命夹住对方,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折断了无数只小脚似乎也毫无所知。我和伙伴们一边哄笑着,一边捡起地上的螃蟹脚爪,丢进嘴里嚓嚓嚓的嚼,然后咽进肚子里去。
螃蟹还是烧来最好吃。农村人有将秸秆、谷壳焚成灰的习惯,火堆旁边,有拿红苕来烧的,有拿豆子来烧的,有将才捉的黄鳝泥鳅拿来烧的,再有,就是烧螃蟹了。烧好的红苕趁热吃,甜,而且香,大人小孩没有不喜欢的;豆子烧得刚刚好,就是说,既不是半生不熟的吃了老放屁,又不至于烧糊了吃着满嘴苦的那种,又脆又香;烧透的黄鳝泥鳅噗噗几下拍掉灰,撕开了趁还冒着热气时赶紧吃,据说营养丰富,而且让满是泡萝卜味儿的嘴巴开了荤,正是一举两得。但这几样好吃是好吃,若拿来跟烧螃蟹一比,简直就不值得一提了。烧螃蟹时,先将脚爪卸去,因为脚爪容易烧糊,不如生吃了,还有盐有味的。然后将螃蟹盖子顺着嘴眼线揭下来,把里边那些软软的东西全清理干净,就可以丢进火堆里烧了。当烧螃蟹的香味从火堆里探出头来时,一塆人都忍不住死劲抽鼻子,太香了——那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把整个塆子都罩住了。烧好的螃蟹从火堆里掏出来,拍掉灰,一大群孩子便围了过来。一掰两半,大孩子一半,有人拿小刀切开一人一小块;小孩子们也一半,却抢过去一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分着吃了。不用担心谁一点都吃不到,因为哪个这回多吃了别人的,下回大家都肯定不会分给他了——这样的分法似乎有点早期共产主义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