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旷

夜·旷

脚缠散文2025-04-10 22:41:16
她即刻全身紧张起来:“你又要去哪儿?就不能在这个家里待一会吗?”刚刚褪下棉拖的一只脚愣怔在空中。你立即意识到,狂风骤雨般尖刻的牢骚即将铺天盖地兜脑袋砸下。你便低了头,不知是漠然还是无助。一只手踉跄的扶
她即刻全身紧张起来:“你又要去哪儿?就不能在这个家里待一会吗?”
刚刚褪下棉拖的一只脚愣怔在空中。你立即意识到,狂风骤雨般尖刻的牢骚即将铺天盖地兜脑袋砸下。你便低了头,不知是漠然还是无助。一只手踉跄的扶了门口的挂衣架。你不想搭话,脸上便也毫无了任何表情。任何的语言都是狡辩,几年来的喋喋不休、依然将你麻木成了一段木橛。你想活得轻松点,想找一个喘息的空间、一个人走走——这是每天晚饭之后你始终如一的奢望。
“一个人出去走走。鬼才信得这种话。一会也不想在家多呆,我就这么让你生厌吗?你到底去找谁?到底去干什么?好歹你也让我……”戒备使她丧失掉所有理智,她扑过来,蛮横的扯了你的胳膊。你真的只是想一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中走走。这不是谎言。但此类的对白,于她,不折不扣苍白无力,哪里有什么说服与可信。实话说的多了,也便成了谎言。你终究还是甩脱了她死死攀扯住的双手、掩了屋门、走进夜色。城中的夜色,是断然少了黑暗,白炽灯照亮着所有的路面、甚至于角落。
自从那次,她得知了病患,性情便一日不如一日,精神也逐渐垮了下去。提防、怀疑,是她对你生活的所有关注。
你心里门清,她神经质般的戒备,足以怯露出捉襟见肘的恐慌、无助。因为过于在乎你,所有才防范你。内心的恐慌,使她拼命想抓住你作为依赖。
最初,你是和颜悦色、小心照顾。痛心的是,所有的努力、并没有缓释她始终绷直了的紧张感。日复一日,监视变本加厉起来。你被禁锢的几近崩溃的心态致使家中的气氛一日差比一日。好几次,年终聚会的酒桌上,你抱了兄弟的头失声痛哭。你不是熊包,但如此窝囊的病态婚姻,你是当真快支撑不住了。
哥们气不过,劝你趁早离了。弟兄们说:早离早托生,别捱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你说:坚决不行,咱不能做那丢良心的事儿,她现在身体跨了,需要人照顾,只要她不提,我会一直隐忍下去的。
这份情义,她哪里会念。她笃定你是已厌恶了她,于是,尽其所能的折磨你、也折磨她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夫妻早已是有名无实。对此,她是不心甘的。作为一个女人,她有着对爱情一切美好的幻想、有着对婚姻过多的希冀。她期盼能多得到些拥抱、期盼能同床共枕。可是,造化弄人。工作弃了她、朋友也多多少少有意无意疏远了她。孤单、落寞、对病情的恐惧,构成了她生活状态的全部。所剩的夫妻情份,她是懂得,但,这份情义,不足以充实她惶恐的内心,她也是没办法、她驾驭不了自己的言行。有时,看你辛苦的为她操劳,也会心软,可一到见了你、就失控了,以至于相处的时时刻刻,都拿了尖刻的言语、过激的行动伤害你。

几年的折腾,这仅存的夫妻情份、也基本丧失殆尽了。
其实,赤裸一点的刨个根,你们俩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你与她,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见过两次面,你觉得出不合适,两人不是同一道的人。一则,人家是正儿八百的研究生、学历比你高了远远一大截去;二则,那时的你,没有一份安定的工作,而人家,是堂堂大学的老师;第三,你不善言谈,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第四……但,也许是你还算得上英俊的外表,吸引了她。对你的不自信,和言相慰。说,她嫁的不是学历、不是职业,嫁的是你这个人。当然,加速你们谈婚论嫁的,还是她的一个姑妈。她的姑妈是早些年就出来闯大都市的高材生,太多的生活阅历告诉她,侄女是断不可嫁了你这类几乎一无所有的大龄男的。人吗,在感情这事上,总是会出现一些错觉,越是遭遇家人的反对,越是加速她的开花结果。结果,本来心有分歧的两个人,这时候,却结成了功不可破的联盟。
你们的结合,她的姑妈,“功不可没”。除此以外,那个时候的你,已是小三十的汉子,弟弟家的孩子早就满街跑了,你还是孑然一身、光棍一条。爹妈与亲戚邻居,心心念念盼着你领个城里的媳妇回去。
就这么着,婚了。
婚了你们,也如绝大多数的家庭一样,过起了平平淡淡、不温不火的日子。
造化弄人!新婚当月,她便在一次身感不适去看医生后、住院了。一住就是两年。之后,就是需要在家无休止的休养。你们婚的那个时候,刚好国家推出了人性化的政策,婚检不再是交强险,可自由决定检或不检。在大好的人性化政策的支持下,你采纳了她的建议,一切从简。买了房、领了证,你,有了城里的媳妇、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家的人,肩上自然多了责任与担当。几年的光景,这份责任与担当,将你彻底剥蚀的了无生机、锈迹斑驳。现在的你,你尊称她为“Z老师”,因为,你实在是领教了“讲师”博大精深的语言功底与持之以恒的耐心。你说,受不了是迟早的事儿,有那么一天,你会在Z老师的逼诱下,彻底崩溃。你说,你的崩溃,会比股市崩盘更恐怖。这话,你平心静气的跟Z老师提过两次。只不过,一切皆是浮云,你说崩溃,咋就没溃?!
浮云就浮云吧。
你无奈的摇了摇头,驱走了那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和结局的思绪。她扑过来扯了你的胳膊,你已习惯了,习惯至习得无助了。你笑笑,之后,将另一只棉拖褪掉,褪掉棉拖的这只脚,袜子的脚踝处、用粗针大线打了补丁。这时代,年轻人,节俭到此的人、稀缺。稀缺的你,换了皮鞋、拎了外套,推开门,走进了夜色。
说是夜色,不尽然,她站在楼上,很清晰的看清你的走向。城里的夜,向来亮如白昼。若在老家,这个季节,快要听取蛙声一片了。惊蛰过去了很久,各色的小虫都逐渐跃出了地面、要唧唧啾啾奏响夏的私语了;老家的这个时辰,除了虫鸣,田野里该是静谧一片,祥和的小村庄,被包裹在这片静谧里。下弦月还没出来,闪烁的星星镶在天空、耀着钻石的光;和煦的风儿,会扑面拂着,那叫一个舒服。但眼下,眼下是灯火通明的小区,你想静一静,都不晓得要怎样躲过这白炽灯的刺眼。
你怀念起了宝玉,大观园中的宝玉,你晓得,无论是剧本还是人生,都不可能只停留在前四十回……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