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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世人对你微笑,不过是自身喜悦,与你无关。世情并不冷漠,只是,虽锦衣华裳,指尖依然微凉。尚未老去的女子,如若,你因我忘却了苦痛的前世,不必感激;如若,你因我换取的华彩的今生,亦请忘记……——锦夫人上【香
世人对你微笑,不过是自身喜悦,与你无关。世情并不冷漠,只是,虽锦衣华裳,指尖依然微凉。尚未老去的女子,如若,你因我忘却了苦痛的前世,不必感激;如若,你因我换取的华彩的今生,亦请忘记……
——锦夫人上
【香水-御香阁】
作为女子,声色,是否是世间最好的武器?我自孩童时就问过自己很多次,答案总在不停的游离,当我心中似乎有了答案时,却在惶恐,我是否会很快老去。我是锦玉。
熙宁二年,我生活在汴京最繁华的地方,长安街。这是一座夜夜笙歌的城,而这条街,几十年如一日,灯火通明。牵着可爱骆驼的商贾,衣着华彩的夫人,禁卫军……他们天天都会经过我的楼前,然后是永远不会平息的喧嚣。
我喜欢骆驼,因为它的样子古怪得可爱,但是很遗憾,它总散发出异味。这种味道,在十几丈的距离外,整个汴京,除了我,没人能感知得到。那是一种与风沙,汗液,劣质酒水相关的味道。我甚至可以感知到青楼女子身上那种与太多男子交姌后不洁的味道,它们经由女子染至商贾,然后留在了可怜的骆驼身上。
爹爹去时,这座楼前围满了人,我没有眼泪,亦不会悲切,只觉心中空明,指间依然微凉。因为觉得爹爹走得很安详,无疾而终,他一生侍奉香水,造尽无数繁华的俗世情爱,最终还是一场空。他走得坦然而富足,呼吸停滞,脸上红光褪尽时,依然留了笑意,供追随者瞻仰。
倒是那些受过爹爹无数恩泽的女子,尤其是对面忆春楼的女子们,哭得死去活来,她们很多因为爹爹的香水挽回了破碎的爱情,留住的挥洒万金的过客,各得了其所,心中对爹爹素来感激。爹爹的名字早就响彻整个汴京,洞穿了很多女子的虚荣之心。
其中东街七老爷家的四夫人,更是大为失态,扑到爹爹身上,哭得花容憔悴,道:“香郎呀香郎,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呀……你这一去,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众人大都在悲切之中,也并无惊讶于她的失体,倒是她身旁的丫鬟懂事,忙硬扶起死活不肯起身的她匆匆离开,走到门口,小丫头悄悄的不经意回头看了爹爹一眼,眼中似有泪意。我倒清楚四夫人的惶恐,要不是爹爹的香水,她恐早就被七老爷搁置偏房了。后来没过多久,七老爷便迎了五夫人入房。
就在大伙哭得越来越凶,我跟环儿已疲于应付时,一声声开道铜锣,响彻整条长安街,宫中赵公公到了。原来是圣上送了亲笔牌匾过来,白绸掀了开来,三个巨大的烫金字:御香阁。大伙跟我一起拜谢了圣恩,这匾便被众人争先恐后的挂在门上,一时间倒是很滑稽的景象:掌声雷动,香泪横飞。
【香水-惊春】
爹爹走后,我便与环儿相依为命,钱财上却是不缺,爹爹在世时,为达官显贵调制了无数的香水,收入颇丰,只是他一走,我跟环儿很是孤独,再无亲人。
环儿是爹爹在西城门口领回来的苦孩子,比我小一些,死了爹娘,爹爹恩慈,领回家里后如同己出。环儿跟我,名为下人,实则如亲生姐妹般。
从小便跟爹爹学调制香水,因那是一个华彩神秘,总会给人惊喜的梦幻世界,所以我一开始便喜欢了这差事,学得很是用心。爹爹也大加赞赏,说我定会大有作为,想必,爹爹是怀着对我的期望去的,所以走时依然微笑。
名气自是没爹爹大的了,“香郎”的名字已被不止一代人叫过,它早已响彻了汴京大街小巷。而锦玉,不过是香郎的女儿,在世人看来,仅此而已。来预定调制私人香水的人从爹爹走后就没有了,但是,凭着爹爹的名气还有这块圣上钦赐的“御香堂”牌匾,门庭亦不算冷落,来购买普通香水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就在我懒散终日,过着富足而无聊的生活时,一个叫蓝玉的人走进了我“御香堂”的内房。而内房,是爹爹以前谈私人香水生意的地方。她是恭王府的人,慕王妃的贴身随侍。她说慕夫人五年前曾花了一百五十两黄金让爹爹给她调制了一种叫“惊春”私人香水,可用五年。一百五十两黄金!这可是我闻所未闻的天价,爹爹亦从未有过提及,我并不知道。蓝玉说现在香水用完了,王爷对慕王妃的态度大变,甚至有搁置之嫌。我很能理解她说的意思,可是爹爹从未跟我说起过“惊春”的调制……正当我疑虑之时,蓝玉说要是我能继续给慕王妃调制出“惊春”,那么……她伸出白皙小巧的手掌在我面前来回翻了好几翻,我都被她翻得晕忽忽的,然后听见一个足以让人惊恐的数字:三百两。蓝玉说要是我给慕王妃调出“惊春”,就给我三百两黄金,我一时愕然。
蓝玉走了。我答应了她,我说我不要钱,让她半月后来取香水。
我是个倔强的人,我不高尚亦无世俗之心,只是倔强。我已经不缺钱,爹爹留下的金银已经够我跟环儿过两辈子了,何况,人何来的两辈子,呵……
我开始调制“惊春”。
尽管爹爹从未说过,但是,我听蓝玉的描述,已经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惊春”属于爹爹所调制“绮梦系”的一种,其实我个人是不喜欢这个类别的,因为它过于目的化,直接与人的心神关联,是爹爹高明手法之下不高明的作品,其中的“晌欢”“血幻”两种我是知道的,“晌欢”要是用到了采花贼那里,“血幻”要是用到了窃贼手上,那么就跟迷药无异。我既已答应蓝玉,我就要把它调制到最完美的状态。
依据对年潜心所学,我让患儿去市场购来了蕙草跟木樨,“惊春”的调制,绝对离不开浓香型的原料,而这两者是上选。
用擒香炉装了蕙草,以初冬第一场雪浸过然后风干封藏好的檀木做燃物,微火烘烤十二个时辰,同样的方式烘烤木樨,但是只能是六个时辰,因为木樨不比蕙草般坚韧,久了香气会被热量嗜尽。
烘烤完毕,用未着过任何色泽的冬蚕绸包裹好,置于白玉瓶口,再将白玉瓶放在阁楼的小风窗壁,子时放置,丑时三刻收回闭藏于檀香木阁中。说来看似简单明了,其实个中时刻分毫不能差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即便做出来了,也不过是古怪难耐的异味而已。
如此一置一收,反复十日,经过精心烘烤的蕙草,木樨自然香素汹涌,在这一置一收的过程中,尽摄子丑时分最纯正无暇的露滴,而后不断滴入玉瓶。
十日过后,“惊春”再现人间。
我小心翼翼开启玉瓶,顿时,香气弥漫,世间繁华如昨,前世今生,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