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

故事里的女主角是我吗，你问。
不，我的故事里，没人是主角。
关了灯，双手环抱膝盖，背靠着墙，坐在地板上。这样的姿势，不能被他人所安慰。木质地板冰凉。月光清冷，透过落地窗挤进来。拉长了身影。你开始哭泣。地板上淡的泪渍，是一朵朵艳丽且繁盛的花。花瓣破碎，汁水四散。鱼缸里的金鱼停止游动，在清凉的月光里，安静地摆尾。
南方小镇常年炎热，即使是冬季，也不轻易下雪。因此那场罕见的雪沸腾了整个小镇。小广场鲜有的繁盛，欢乐的人群，穿各色各样的衣服。是一场盛大的时装展。广场的中央堆砌了三个雪人。两个较大，另一个较小，仿佛一家三口。他拿了相机，拍照。而你只是戴着耳机，静静观看。太阳终于倦了，滑进地平线。人群渐渐散去，街灯亮起来。地面的雪反着光，广场依旧明亮。他说，你好。你轻轻点头。转身欲走。不拍一张？他问。你拿出手机，按下拍照键。
那是你们的第一次相遇，他寄一封信给你，是一张照片。是广场上的雪人，照片上的阳光格外艳丽，灼伤了眼睛。我看见你，胡乱按下手机键盘。他说，可是，那个时刻应该被记住。
他寄给你各种各样的照片，高耸的山峰，阴沉的云，笔直的树干。。。反面有秀丽的钢笔字，是断断续续的言语。有时他写，我拍下山峰，然后攀爬。有时他写，我看着湖里的鱼，蹲在湖边流泪。你从不给他回信，亦不知道他的地址，可是那些句子一点点就渗到心里。
去看他的博客，他写童年，写遇见的事情，写甜美与疼痛。用绮丽的文字和华美的照片。博客上也有他寄给你的照片，只是看不到秀丽的钢笔字，你倍感甜美，且深陷在这甜美里无法自拔。
他依旧不定期的寄照片给你，反面依旧有秀丽的钢笔字。你看着那些文字，微笑。而最终知晓的他，仿佛是镜中的自己。安静面容下，有黑色潮水澎湃。甜美笑容背后，是绝望的心伤。这是一段爱情，你下定决心，要告诉他你心中的甜美与期待。你登上他的博客。
博客有了更新，长的篇幅里一个女子若隐若现。那段文字温馨而甜蜜。因此你问，这故事的主角是我吗。
他说，我的故事里，没有主角。我只是一个人，不停地走。不停地拍照。想象那样的绝美风景里，有温暖和甜美的故事。可是，最后的结局，注定不能完满。
期待成了绝望。终于明白，有一些人注定只能在静夜里，孤独地观望那些遥不可及的幸福。你拿出那个盒子，暗红色木头有精致的花纹细细缠绕，铜质锁扣被抚摸得光亮。慢慢打开，照片齐整，秀丽笔迹清晰可见。一张张细细翻阅，似要把这逝去的时光刻印。然后你划燃火柴。如果不能完整地得到，就让它整个地消失。
你让我相信，还真有感情这回事。这是王菲的一首歌。你们第一次遇见时，这个哀怨的小女人如此地唱。
在这春暖花开的四月，用尽所有气力，欲把哭泣埋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可你听见丝绸破裂般尖锐而短促的声响。
静的夜，一个女子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