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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每逢站在车流密集的街道上,我的心头总会掠过一丝惊慌,这也许缘于姨妈的那场车祸吧。那一年我毕业了,我回到家乡,整日在收割后的田野上转悠。空阔的田野是一派平和,没有人流和车流的烦嚣,却和城市一样充满了重重
每逢站在车流密集的街道上,我的心头总会掠过一丝惊慌,这也许缘于姨妈的那场车祸吧。
那一年我毕业了,我回到家乡,整日在收割后的田野上转悠。空阔的田野是一派平和,没有人流和车流的烦嚣,却和城市一样充满了重重岔道和歧路,让人顿生茫然之感。母亲见我一副无聊的样子,就说你去城里的姨妈家玩玩吧。
经母亲一提,我的姨妈像一尾鱼一样从我的记忆中游了出来。我还依稀记得她当初嫁到城里时脸上所表现出的幸福和自豪。但姨妈出嫁后竟如黄鹤一去杳无音信。
时隔多年,我再次走进姨妈的家,看到的一切与城市格格不入。她的家处在两条街道的夹缝中,一点都不引人注目,但街道两旁却是林立的店铺,触目可见飞扬的色彩。我注意到她家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灰蒙蒙的镜子,反射着石灰剥落的壁墙,构成一幅荒凉的图景。后来我联想到姨妈那个病痨鬼一般的丈夫,觉得一切不以为疑,我开始对姨妈的命运产生了怜惜。
九月的一个下午,姨妈的街道工厂放假,我、姨妈和她那八岁的女儿坐在一起吃完了简朴的饭菜,黑白电视里正放着有趣的卡通片,当看到唐老鸭踩着钢丝绳而当钢丝绳断了后唐老鸭在空气中行走的情形时,我们都笑了。表妹就在这个适当的时侯提出了买泡泡糖的请求,姨妈望了望我,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然后就起身了。
车祸出在姨妈第三次买泡泡糖的路上。第一次她把泡泡糖买成口香糖,第二次她买了红色的泡泡糖而表妹执意要绿色的。姨妈不得不第三次走向街道,她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懊恼伤感。她穿着平底鞋,走在水泥地上,因为缺乏节奏鲜明的清脆的敲击声而显得无声无息。后来我就听见了一种像玻璃一样嘶哑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那是刹车声和姨妈的惨叫声糅合在一起发出的。一个情节仿佛洗笔时盆子里的水,突然之间就洇润开来了。我看到桌上那杯姨妈喝剩的残茶还在袅袅地冒着热气,电视里李扬的“鸭声”还惟妙惟肖地在窄小的房间里游走,而窗外阳光飞扬如蝶,其它街道车流依旧如锐利的风一样尖啸着穿越。那个暑假,那个学生生涯中最后的暑假,我的心里镂刻着最沉痛的记忆。
几天后我离开姨妈家来到车站,面对车流,我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街上行人匆匆,车如水流,来来往往、春梦无痕般从身边利落地滑过,继而穿行在城市的脉络深处。我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没有任何屏障任何熟人的孤立无援的境地,到处是陌生的不安全的“动词”,一切在喧嚣、摩擦、碰撞中发生或结束着。我恍然又看见车祸后的姨妈仿佛一帧静物一样躺在大街上,肇事的司机脸色发黑,坐在驾驶室里一动不动,像刚从一场恶梦中醒来。后来我乘上一辆快巴返回家乡,透过车窗,我听到一首老歌从一家音像店传来,是张恒的,声音清凉如祷告,“九月的天空一片晴朗,阳光下许多故事在纷纷酝酿,车来车往,车来车往,最后你是否看见天使在飞翔……”我感觉泪水沿着脸庞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