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杀

“当彩虹成了灰色，它也就，不再是彩虹。”青雅将身子倚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奇怪的书，盯着扉页上的几个字，喃喃道。
青雅是位考古学者，和她高中同学萧霜结婚快六年了，却一直没有孩子。萧霜在一家公司做职员，家里收入不多但也有所积蓄，两人六年来生活得也很快乐，就是萧霜常常要加班到凌晨，惹得青雅时有抱怨，今晚萧霜就在加班。
今天下午，青雅跟随考古队，在钱家村挖掘一座汉墓时，无意中挖穿了旁边一座叫“钱仁通”的现代墓，这本奇怪的书，当时就卡在钱仁通的墓室里，青雅看书装帧古朴，以为是汉墓里的文物，就拿了回来。
书的质地很柔软，像是丝绢制成，书页都是灰色的，上面如同咒语般写着淡金色的文字。
青雅将书翻到第二页，抚摸着那淡金色的字，念道：“见到灰色彩虹的人，可以实现他的愿望，任何愿望。”
“只要杀了你生命中所对称的那个人，从他身上十种不同器官里取走十滴水，你就会在晨曦下，看见灰色彩虹。”
“在虹桥的一个墩埋下写有愿望的纸条，另外一个墩下就藏有你的愿望。”
“实现愿望的代价是……”
书翻到这一页，后面一页不知被什么粘住了，青雅反复拉扯了半天，就是扯不开一丝。青雅索性翻过那死死粘着的书页，继续看下去。
再后面是一个由小篆写成的文字，青雅毕竟是考古学者，过了会就看出了这是一个人名。可是这本书后几页就都是不同的字体，而且都是人名，直到翻至最后一页，赫然写着：钱仁通！
青雅惊讶地盯着这几个字，忽然想起了钱家村里关于钱仁通的传言。
钱仁通是钱家村有名的人，相传七十年代时一夜暴富，一个月后却得了奇怪的病暴毙，而他的妻子则在他突然富起来的前一夜失踪，至今不知道下落。
青雅惶恐地合上了书，甩手就把它扔在了地板上。她双手抱着膝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些人名都是这本书的拥有者，钱仁通肯定也是这本书的拥有者之一，当初他许的愿望肯定就是钱，为此，他损失了他所对称的人：他的妻子！
青雅“扑通”一下下了床，重新拿起那本书，那一页依旧粘地死死得，没有缝隙。青雅反复翻着，数了数，发现后面的人名竟有五十七个之多，几乎每朝每代的人都有。青雅一直翻到了最后，那是一张空白的丝帛，和前面的一样，只是没有名字而已。难道说，这页是属于她的？
青雅伸手去够床头的那枝钢笔，却发现怎么也写不上字，那页丝帛似也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材料，怎么也染不上色。
扔掉了钢笔，青雅把书塞在了枕头下，蒙头睡去。
凌晨时分，一片血红闪烁，连天西的荧惑也是一片血红。
破晓，曙光从地平线上射出，照亮了这个院落，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手捧着一杯血一般的物什，跪立在地上。当曙色披满这片残忍的土地，光照射到的地方，奇迹般地升起了一道灰色彩虹。虹桥伸展开来，从院子这头架到了另一头，穿过彩虹的光也全被染做了灰。
青雅气喘吁吁，踉跄几步到了虹桥一脚，铺开一张白纸，直接用鲜血淋漓的右手写下了几行字。
方写完字，胡乱地挖开土，掩起一个小土堆，青雅就急急忙忙跑向另一边，挖开了黑褐色的泥土，她的愿望。几分钟后，裸露的口子里掩埋的物体呈现了出来：一叠纸。
青雅颤抖着手，拉出了那几张纸，一张张看去。
“当彩虹成了灰色，它也就不再是彩虹了。”
“当你为了追求灰色而杀死你所对称的人，你已经不再执着于生存。”
“凭借杀死别人而换来的愿望，也不再是愿望。”
“那是欲望！”
“你的愿望会在下一个时刻实现，而你也将被你的欲望吞噬。”
青雅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几片纸被风吹散，沾满了鲜血，在手中燃烧起来，化作灰烬。
青雅发疯似地刨着那个坑，手上沾的不知是萧霜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
天已发白，灰色的虹渐渐淡去，绝望中，她看见萧霜拿着那把还淌着血的匕首接近她。匕首在她面前划出残忍的轨迹，深深扎进胸口……
晨曦洒进卧室，晓风拂动，那本如丝帛般的书被撩动起来，原先拈合在一起牢不可分的书页竟然在风的吹拂下舒展开来。那页上只有一个字，不是淡金色，而是一个血红的字：死！
风停顿了会，继续翻着书页，翻过一个个人名，直到最后一页，原先空白的书页上迎来了它的第五十八任主人：青雅。
第二天。
几乎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知道，昨晚这个城市里发生了一起血案，一起残忍无比的血案。城西一户人家的男主人被杀死在卧室，开膛破肚，心、肺、胃、脾、胰、脑、胆、肾、肝、肠的组织被悉数破坏，现场惨不忍睹，整个房间都是干涸的血水。而这家的女主人，也被发现死在后院，匕首当胸贯穿，钉死地上。
另外还有件意外的事情，青雅和萧霜生前投有巨额保险，金额上千万，可偏生两人没有生育孩子，父母也都已亡故，保险金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直到几天后，一个青年男子走进保险公司，拿出户口簿等证件，身称自己就是被残杀的青雅生前收的义子。当他走出保险公司，伸出右手，展看一团纸，白色的纸上写着一行鲜红的血字：
“愿我有个儿子，一个千万富翁。”
当愿望变成了灰色，也就不再是愿望，而是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