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娘一笑

(一)
俗语说，少是夫妻老是伴。这句话，朱奶奶从自身经历中体会尤为深刻。儿女们成家后都到一边居住，朱奶奶和老伴李爷爷仍在老家中相伴。儿女们多次接他俩老去县城或省城他们家里去住，俩老都谢绝了。俩老相依为伴，几十年生活在一起，虽然经常嗑嗑碰碰争争吵吵，事后都烟消云散。为儿女们辛勤劳碌一辈子，他们都成家立业了，不需要再操心了，我们应该享点清福了。何况俩老都有退休工资，虽然不多，支付俩老的生活开支和医药费用，基本上是够用的，无需儿女们贴补。俩老性格开朗，知足常乐，生活很有规律。早晨六点以前起床，家务事按习惯俗成分工进行，爷爷做早餐，奶奶叠被搞卧室的卫生。早餐后，俩老出外散步，回家时在菜市场买点新鲜蔬菜。回家后，休息一会儿，奶奶叮嘱爷爷服用肝病的药，然后去清洗蔬菜。爷爷服用药后，搞客厅的卫生。俩老上午俗成的家务事做完，不到十点。奶奶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爷爷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交给奶奶，然后去用热得快烧开水，泡两杯菊花茶叶茶，一杯递给奶奶，一杯自用，坐在沙发上陪奶奶看电视，边看续播的中央新闻，边议论。看电视连续剧时，也评头论足。爷爷的评论经常是风趣幽默，逗得奶奶笑声不断，有时逗得奶奶捧腹大笑，笑泪滚滚。
中餐是奶奶掌苟，12点，俩老准时就餐。有牌友邀，他俩出去抹点小牌，没有人邀，睡一个小时的午觉后，爷爷在书房练书法，奶奶或看书或看电视。晚饭后，奶奶速去老地方教相好的爷爷奶奶们跳舞，朱奶奶虽然年近七旬，舞姿舞技不减当年，只见她轻盈的舞步，飘柔的身姿的领舞，给人就是一种美的享受。难怪来她这里学舞的爷爷奶奶越来越多。在这里，朱奶奶好像又回到青春那个年代，心旷神怡、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尽情地、忘我地跳呀！唱呀！精神充实、心情舒畅。爷爷奶奶们见朱奶奶这样辛劳，都过意不去，都说给点辛劳费。朱奶奶笑着说，只要大家玩的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晚饭后，朱奶奶跳舞去了，李爷爷收拾碗筷，搞好厨房的卫生，然后打开电热水器的开关。这时，他再出去散散步或继续在书房练字。朱奶奶回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打开热水器洗个舒服的澡。再和爷爷看看电视，十点钟左右，俩老就上床休息了。这样的生活规律，一直在俩老的退休生活中延伸。

(二)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这几天，朱奶奶发现李爷爷精神不振，饭不想吃，茶水也少喝，觉也睡不安稳，她哪知李爷爷的肝病发生病变。她告之儿女们，儿女们迅速送往省城大医院医治，经过仪器捡测和诊治，结论是肝腹水，巳是肝癌晚期。亲人们苦苦哀求，医生们多方抢救一个多月，依然无效，李爷爷离开了人世。在场的朱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儿女们嚎天大哭，孙儿孙女们悲痛地哭喊着爷爷！爷爷！按照省城医院的规定，死者的遗体不能运回，必须当地火化。长子李宏通过各种途径，得到医院同情和谅解，依照朱奶奶的要求，将父亲的遗体运到俩老居住地的小镇办丧事。
李老的丧事在长子李宏、次子李平、长媳王岳凤、次媳谢金枝、女婿郑良松、女儿李洁等六人的操办下，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李老的遗体火化后，骨灰盒放到何处，和睦的大家庭出现了短暂分歧。朱奶奶的意见，就放在我俩老现在住的家里；儿女们要求直接放到县城的公墓里。儿女们反复作工作，朱奶奶虽然同意了儿女们的要求，但拒绝了长子李宏接她去县城他家去住的请求，坚持一人继续在小镇老家居住。母亲固执，虽然给儿女们出了一道难题，长子李宏也知道她老人家的心事。她长期在这里生活习惯了，加之又有众多的舞伴、牌友。到我那里去，人生地不熟，不适应新的环境。他想，这事只能慢慢来。况且，从她老人家失伴后，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说话有时颠三倒四，昔日的风貌不见了，近日的苍老明显了。他心疼着娘，只能依着娘，制止了李平他们的再三恳求。并安排在县城居住的弟弟和弟媳和自家俩口子每逢星期六、星期天轮流来看娘。
儿孙们离去后，老家成了朱奶奶一人的天地。出门一把锁，进门只一人；无人问饥寒，无人递暖茶；嘴巴要逼臭，无人听唠叨，家里格外显得冷冷清清，好像家里的温度比外边低蛮多似的。家务事原是两人做，现由一人为；虽然事不多，心疲难从心。原来和老头子看电视，有议有论，有说有笑；现在一人看电视，看后全忘了不说，身体像散了架似.的，总是偎在沙发里，经常是电视内在唱，人在沙发上睡，互不相干。她从睡梦中醒来，只看见电视屏上的图影，却不知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有一次，她偎在沙发中睡觉了，梦见和老头子一块儿看电视小品《昨天、今天、明天》时，老头子唯妙唯屑地学着宋丹丹台词：“两颗洁白的门牙也光荣下岗了。”朱奶奶笑出了声，人也醒了。她顿了顿神，左右看了看不见老头子的影子，这才知道是在做梦。她叹了叹气，自言自语：老头子，你还关心我啊，你在梦里还逗我笑啊！
舞伴的爷爷奶奶经常三五成群来看望朱奶奶，见她精神不振，一副焦碎的样子十分难过。劝她振着精神，像原来那样笑口常开，继续教我们舞蹈，家里不必开火做饭，轮流到我们家去吃，我们都愿意供老师的饭。她总是摇头摆手。这次又去了五位爷爷奶奶去看她，下午2时了，她才吃午饭。餐桌上两盘菜，一盘煎鱼，一盘炒白菜。张奶奶知道她的烹饪技术不错，连忙拿筷子尝她做的炒白菜，白菜刚落口，她的脸部马上露出怪相，哼哼着赶紧找垃圾桶吐掉。她用水嗽了嗽口，问道：怎么这样咸？朱奶奶答道：把盐当味精放了。
中学教师退休的王奶奶见此，心里沉重，劝道：朱奶奶，您要保重自己啊！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家庭，说句你不见怪的话，你家太完美了，儿女们都很孝顺，两个儿子身居领导的位置，而且前途无量；两个媳妇又贤慧又是做生意的好手，孙儿孙女又漂亮又聪明又知书达理；女儿女婿在省城做大生意，当大老板。李爷爷病故，虽然你们一家不尽完美，有点残缺，但他把你们一家的厄运全部带走了，让儿孙们兴旺发达，让你身心健康安享晚年。你要好好地珍惜啊！你知道希腊女神维拉斯吗？她就是残缺的美。如果你还沉淀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势必搞垮自己的身体，更严重地分散了儿女们的精力，影响了他们的前途。你不要辜负了李爷爷先走的一片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