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姐
这是一段没有故事的文字。清凉的风从山的脊背穿过,划落一地的春夏秋冬,我知道,站在这里,一定可以看见你……——题记1当我把头高高地磕在窗沿上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我的眼泪根本无法挽留住西下的太阳。门前的
这是一段没有故事的文字。清凉的风从山的脊背穿过,划落一地的春夏秋冬,我知道,站在这里,一定可以看见你……——题记
1
当我把头高高地磕在窗沿上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我的眼泪根本无法挽留住西下的太阳。门前的大山把衣衫子一挥,屋子里顿时遍地黯凉。
我的二姐说她一定会在太阳下山之前从飞条山里回来,一定带山里的红果给我吃,一定砍很多很多的柴禾回来。回来换阿婆皱纹深处的微笑,以及镇上王二米铺里白花花的吊井大米。如果还能余下买点中药的铜板的话就可以去看看我们的六叔公。六叔公是除了奶奶之外我们最亲的人了。这个膝下无子慈祥的老人,总是给我和二姐世界上最温暖的疼爱和微笑。尽管他是半个世纪前逃避战乱和灾荒流浪乞讨到这里的远方过客。
吊井镇的人没一个不说我二姐长得好看的。没有一个。除了王二。
王二是清落无比的镇上唯一的一个瞎子,所以也算是个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他的出名不是因为他眼睛看不见光,而是因为这个眼睛没有光的光棍居然扬言要娶镇上最好看最好看的我的二姐。
这个说话四处溅口水的可恶的家伙。我去镇西的牌口子上去等我的二姐,看见王二左手捏着个大海碗,右手呼兹呼兹地直往嘴巴里送菜,一颗发育不好的南瓜模样的脑袋在我的眼睛里直晃悠,看上去滑稽之极。
可是我没有笑他,不是不想笑,今天我笑不出来。我挖空我12年的记忆也找不出来一个可以让我心里平静的笑话来。天空越来越红,越来越暗,我已经开始看不清楚七条山上的枫香树,看不清了,连七条山下的那条河也看不清了,连路也看不清了。山的轮廓没了,黯紫色的云也没了。牌楼口子远远地传来几声野狗的长啸,我心跳得快起来,快得让我难受。我害怕了,不是狗吠,不是天黑。我怕我就这样一直等下去,等不到我的二姐回来。等不到答应给我带红果的二姐回来。等不到比镇上所有女孩都好看的二姐回来。
等不到二姐那一声温暖的——山子,姐回来了!我知道二姐会回来的,只是会在太阳下山以后。所以二姐的话哪句都相信,就不信这句。可是我一直都没能跟二姐说,因为每次二姐对我说话对我微笑甚至脱下草鞋往我屁股墩上拍的时候,我就是感到很亲切很亲切,我开不了口。我打心里喜欢这种感觉并且会躲在被窝里细细回味。
镇上的那个叫秋生的半大娃子总在我经过望阳桥的时候对着天空瞎嚷嚷:对门山上有老虎啊有老虎,对门坡下有野狗啊有野狗……我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是有意跟我忐忑的心做对好是怎么的,我真想奔过去揍他一下,或者至少也得装模做样气势汹汹推他几下,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拳头没有了气力,都被一恐慌的心理给占据,这恐慌一来,男人就瘫痪了。
我是男人,没长大的男人。我是瘫痪了一半了,二姐的头发漂在水面上可以把整条溪底的石头都盖住。我亲眼看见二姐雪白晶莹的腿划开水面把鱼儿给轻轻惊动,却不激起一片波浪。二姐的安静和美丽早在我会叫二姐这个称呼的时候就刻在了我的生命中。
生生世世。
王二的米饭终于吃完了,这个邋遢的家伙用手抹了抹油腻的嘴巴,拖起笨拙的身子四下摸扶着一晃一晃的就进了灰暗的屋子,灯光都拨亮了,每户人家的窗口都呈现出温暖而沉和的气息。我的家也一样,奶奶也会把头磕在那破旧却干净的簸箕边,缝补着那不生不灭的春衫秋袄,也许还想起大半辈子的不明不灭的陈年心事。
我的眼睛要湿润了,我总感觉里面进了沙子什么的,有种滚烫的却又冰凉的东西在里面十分讨厌地闪啊闪的。就象镇上人家折射出的灯光。
我想起我跟二姐上山捡枞果的日子。我跟在二姐的后面屁颠屁颠地跑,一会去折那半死不活的垂蕾,一会去爬那枝桠乱舞的茶树。二姐的头发飞扬出一种清凉馨香的味道,我闭着眼睛悄悄品味,就是那种放在二姐阁楼窗台上的那盆栀子花的味道。这种味道即使飘到天上沉到海里也会让我想起我的好看的二姐来,我是她弟弟,我们的身上流着一样鲜艳的温暖的血,一想到这里,我就会很亲切地对着二姐,喊:二姐,二姐……喊得我心里幸福极了。眼睛都快开心地眯合成一条细线,就想此刻我眼前的七条山下的那条河。
镇上屋子里透出的灯光越来越明亮,在我的眼睛晃啊晃的。晃得我心里很难受。晚风习习吹来,揪起那沙沙作响的栗树叶子和伸向天空的黑嘘嘘的枝丫,整个吊井镇都清冷下来,远远地从米铺街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哭嚎和男人的呵斥声,还有何寡妇的远近闻名的无里头骂街声,这个米不淘就煮菜不洗就切的恶妇拖着一身积累了三十几年的坠肉,扯起嗓子跳骂着鸭不吃食鸡不归圈。遥遥地勾引着几只邻村看家犬的呼应和喝彩。这个腿没手长脸比腿宽的胡家寡妇,看见镇上的漂亮女娃眼睛就歪鼻子就哼,看见我的二姐还会扭屁股摇头的女人,上回在塔山口过吊桥的时候差点把我的二姐挤下了河。
我恨恨地瞪她她便狠狠用眼光子剜我,剜得我害怕。怕她一抬起大腿把我压在她肥实的屁股下面,呼不出气。这让我想起六叔公给我讲过的孙猴子压在山下千年的故事。可是六叔公现在也病了,再也不会去逛镇东的里巷口买白花花软绵绵的酥糖给我吃。也不会到牌楼口的石狮子旁看别人摆地摊赌博玩筛子。
我靠着这蹲了几百年的石狮子再也看不到六叔公的背影,再也不能望着他说,我的二姐还没回来。再也不能听到他回答,山子,二姐走了,去了天上,做了玉皇大帝的女儿。
再也不回来了。
2
打死我也不信我的二姐做了玉皇大帝的女儿,死也不信,我的二姐对我笑得那么甜,甜得就象她刚用洗白菜的手往我嘴里塞了颗冰糖一样。我甚至感觉到二姐身上幽淡地散发出栀子花的香味来,我闭上眼睛,二姐的身影就在我面前晃啊晃的——忙碌的身影,用红红的手背揩汗的身影,端起药罐在灶台上的雾蔼中的身影。
我看到了,我确信看到了我的二姐,身上流着跟我一样的鲜红的血液的二姐,站在焦急的我的面前,蹲下身来,扯起薄薄的袖边,朝我湿润的眼眶抚去。
牌楼口顶上的天空开始出现星星和月亮,吊井镇所有的人都睡了,除了六叔公,除了我。我的二姐在山林的深处去砍柴禾从此没有回来,镇上的那个算计了别人大半辈子的何寡妇四处传言我的二姐被七条山的叫刀疤女的土匪劫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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