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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外面飘着雪花,天很冷。地上的积雪鸡爪子厚,哥哥拿扫帚扫土坯房顶的雪、姐姐拿笤帚扫门台子上的雪,成才像个“无赖”趴在热炕上,两手托着腮膀子晃来晃去,鼻涕掉在嘴唇上像是捣蒜的锤子忽上忽下,两条腿打折不停地
外面飘着雪花,天很冷。地上的积雪鸡爪子厚,哥哥拿扫帚扫土坯房顶的雪、姐姐拿笤帚扫门台子上的雪,成才像个“无赖”趴在热炕上,两手托着腮膀子晃来晃去,鼻涕掉在嘴唇上像是捣蒜的锤子忽上忽下,两条腿打折不停地甩打,脚丫子上的破袜子千疮百孔。母亲一搓一搓捻着纳鞋底的麻绳。
“人之初、性本善…”父亲躺在窗户边,教着连滚带爬的成才背读三字经。
“我是哪里来的?”成才眼睛忽闪忽闪,突发奇想地问。
“马路上捡来的。”父亲的臭脚丫蹭在成才衩衩裤上说。
“没扔到马路上就是好事。”母亲嘴皮唆了一下麻绳头子说。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父亲一脸坏笑。
“那是孙猴子。”成才不信。
“老母猪下的。”父亲拨拉一下成才的头又说:“唉,这娃子淡话多地往外溢呢。”成才半信半疑。
“哥哥我是哪里来的?”成才又问扫雪回来的哥哥。哥哥瞪了一眼成才斩钉截铁地说:“夹住!”
再问姐姐,姐姐恶恨恨地说:“我不知道。”扎着橡皮筋的麻花辫一扭,甩门出去了。成才一头雾水,分不清对错,驴打滚似在炕上来回翻转。
成才的父亲没进过一天学门,读过一点四书五经,都是爷爷教给他的,平时喜欢在家摇头晃脑地吟上几句,父亲说见了字能认的,背过写不上,只记得几个片段,听起来朗朗上口,像歌。
七十年代初,国家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成才的母亲已经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四十岁了又怀孕,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打算去做掉。农忙季节耽误了几个月,母亲相约成才怀孕的姑妈去大靖镇医院做人流,姑妈先上手术台,大出血差点送了命。高龄怀孕,一看姑妈的手术,成才母亲害怕了。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又大,更加不敢做了。挺着沉重的大肚子、拖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回到麻黄沟继续忙于农活。母亲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夜操劳。农历八月初十傍晚,接生的“老娘婆”没来及叫,母亲就生下了成才。母亲自己拿着剪刀剪了脐带,扒出炕洞里的灰掺一掺,成才哇哇坠地来到这个世界。成才大的哥哥已经另立门户了,大姐也出嫁了。分家使家里少有的几件家具、农具、锅碗瓢盆变得更加稀少了。成才三个月大时,母亲得了疾病,在朱家湾医院来回治疗。父亲既要挣工分,又要来回跑着照顾母亲,只好把成才送到大哥家。成才缺少营养,哭声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白天“啃叽”面糊糊;晚上饿了撩在大嫂怀里救济一下,刚开始还认生不吃,大嫂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吹了灯,成才在黑暗中大口的唆吸稀薄的奶液。许久了喘出一口气,知道还活着。
懂事一点,村子上的婆姨们总是拿成才开涮,说的成才面红耳赤,恨不得在地球上划开一道口子,钻进去躲一躲她们的闲言碎语,长大后不再计较过去的是是非非,倒是感谢她们在成才生活中留下深刻的记忆。
父亲请来“神婆子”,煤油灯上点了几页折叠的黄纸,来回在成才的头上、身上画圈,一边撩一边说:“撩、撩、撩散了,娃的毛病子不犯了。”再把烧净的纸灰放在一个装有白开水的碗里,泼散一点馍馍,倒在院落外面场上的西北角,“神婆子”左腿压右腿,翘着二郎腿,坐在炕沿子上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点红纸,红纸上写着:

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郞
路过君子念三遍
不哭不闹睡天亮

父亲按照“神婆子”的指令,贴在路口的大树上,神婆子在家吃了、喝了,怀里揣了两个馍馍走了。母亲久病不起,娃娃嗷嗷待哺,炕上有病人,地上有愁人,父亲躲着脚在地上团团转,成才弱不禁风,一屁都能扇到门背后……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父亲坐在门槛上泄气,咬紧牙关左右开弓给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久久地回荡在山谷......
天,欲哭无泪……
舅舅在生产队当畜牧股长,也算一般官职,比起成才家略好一点,上了色的白布兜兜里带来几碗炒面,炒面糊糊给了成才生命的迹象。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父亲坐在炕沿边,磕了磕羊骨头做成的旱烟锅,抽几口烟,屋子里烟雾缭绕。成才跑在满炕,追着吹散飘在空中的烟圈。一会爬在木格子窗户边,游手好闲地捣烂一格纸,坐井观天似地看飘落地雪花时换取父亲心疼的一巴掌,骂着这个娃娃闲的指头沾盐呢。父亲伸出粗壮的拇指和食指成八字行,捏着成才的鼻涕抹在鞋底上说:“天上的雀儿子,地上的小儿子,只愁养不愁长,一晃眼也长这么大了。”
“前几年得病,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白送都没人要,谁家的屁股后面都是一串子,自己的都养不活还养别人的呢,瘦的皮包骨头,扔给狼吃都没一嘴可口的。”母亲唠叨。
“唉!遇上六零年就罢场了,几个月的时候,隔墙扔出去都没个响声,你看现在调皮的不得使闲。”父亲淡淡的一笑说。
“什么时候能成人呢?”母亲寒暄。
“也快,五谷杂粮吃上就是长身体的。”父亲拔萝卜似地在成才脖子上一提说。
“苦一苦没关系,尽量让娃娃多念书。”母亲端一碗面片塞在成才手里对父亲说。
“我们是黑馍馍盖天窗——两眼摸黑。以前困难,大的几个都捞下来挣工分养活家人了;现在不饿肚子了,看他娃娃的造化,跟上皇上当娘娘,跟上杀猪的翻肠子。”父亲说着向下拉了两下成才的耳垂。
成才眼睛一闪一闪,似懂非懂的听着父母说话,饿了吃,困了睡,吃饱了院子里奔达,追的母鸡上墙,踢得黄狗汪汪……麻黄沟度过童年,年少无知的少年听着郑智化的水手: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
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
人的一生在不同阶段都有不同成长过程,丑与美、苦与乐、穷与富,挖掘有价值的东西都是快乐的事情。贫瘠的土地给了成才生命,体验生命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