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他还是个孩子,一个身无分文的孩子。他用仅有十几元钱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揣在怀里,一整天在陌生而又空旷的大街上游荡。他感受着身边冷漠的人群,想到了自己仿佛只剩下抢劫这一条可行的路。子夜,他盯上了一辆跑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身无分文的孩子。他用仅有十几元钱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揣在怀里,一整天在陌生而又空旷的大街上游荡。他感受着身边冷漠的人群,想到了自己仿佛只剩下抢劫这一条可行的路。子夜,他盯上了一辆跑夜工的出租车。
他一屁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口说出了一个市区里较为偏僻的去处。车子发动了,他的心也象这发动机一样一路抖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他正在行走的将是一条不归路。到了,司机安静地说。他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他已经到了没有退路的绝境。司机在等着他付钱,并没有过多地注意他。他选准了这个时机,迅速地从怀里掏出刀子,向着司机的身上捅了过去。
司机是位健壮的中年人,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危险的境地。司机没有惧怕他的刀锋,而是侧过身来与他展开了殊死的搏斗。他看到自己的刀子扎进了司机的腋下,在胸肋上也应该会留有他的刀痕。司机伸手来夺他的刀子,手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在争夺中,刀子割破了他的脖颈,再加上恐惧无比的心理,他渐渐失去了力气。他被司机彻底制服了。
等他清醒过来,他感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做过简单的包扎。可他仍然感到头晕头疼,毕竟伤口还在失血。警察在病房门口监视着他,既便是没人看管,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逃跑。他失血太多了,如果没有及时的治疗,命也许很难保住。他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脚步声走近他的床前,他能感受到她眼中射出的愤怒的火焰。他不是没有亲人,但此刻自己的亲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一个字也不说,谁会帮他联系到自己的家人呢?他想到那位与他搏斗的司机,他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他的家人。他感到自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然也许他会看看这个女人的模样。
病房的门虚掩着,他听不清楚警察在与这个女人说着什么。或许这个女人在用泪水向警察控告他的罪行,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这个情况他早有预见,在他打开车门上车的一刹那,他就想到了。多么可笑的女人,警察能听你的?只有我自己才能判处自己的死刑。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只有等死了。
他又一次苏醒过来,他知道他还活着,可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医生告诉他,是那个女人借钱为他交上了住院费,他与那位被他抢劫的司机共同做的手术,他们的命都保住了。司机就住在他隔壁的病房里,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和众多的市民都来探望他们的身边的英雄,他能闻到一簇簇鲜花的香气。女人并不想打扰他,有时她会在他的病房门口向里面张望。
记者在问女人,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惊人举动?女人只是笑了笑,她说,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恨不能踢他两脚,可等看到他惨白的脸庞,她心软了,他还是个孩子,与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她说,她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女人和丈夫从乡下来到城里,租住着简陋的房子,生活十分拮据。丈夫跑夜出租,因为夜里上交的费用要低。女人跑着零星业务,每天都要穿越大半个城市。乡下的老人身体都不好,还要供养上学的孩子。家里只有千数块钱,她悄悄地藏在褥子下面,以防万一。她并不放心开夜车的丈夫,可她从不与丈夫当面谈论这个话题。那一夜,她往医院的收费处跑了两次。当她拿着借来的钱,以无名的名字为那个孩子交手术费的时候,连收费人员都有一丝惊奇。
在中央台的镜头面前,男人的目光敦厚而又朴实,甚至笑得有一些羞涩,根本看不出隐藏在他心中的英勇无畏。女人的笑则透出一股少有的豁达,不掺杂丁点儿的精明,仿佛在这样的笑容里,人就能摒弃一切。记者问,你后来见过那个孩子吗?她说,去监狱看望过他。
在无情的铁窗下,他对着记者低下了忏悔的头。他痛哭流涕地说,他非常悔恨那一晚的冲动和自己做出的错误选择,是大姐让他懂得,这个世界并没有抛弃他,他这一辈子也无法报答这一份恩情,只有自己做个好人,去帮助更多的人。这便是发生在济南午夜街头的一个真实的故事。那一颗走上不归之路的罪恶心灵,就这样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地捧住,呵护着,温暖着,被抢劫得来的真情与善良又一次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