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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就在这对沙发里,当时还没有这个茶几,我们很亲热的交织着双手。她问我,双眸毫无顾忌,语气也非常成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落下眼皮,好像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春节吧,你看春节怎么样?”她抽出双手
就在这对沙发里,当时还没有这个茶几,我们很亲热的交织着双手。她问我,双眸毫无顾忌,语气也非常成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落下眼皮,好像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春节吧,你看春节怎么样?”她抽出双手,很干脆地向后理一把她那头原本并不纷乱的短发,随之,一种果敢,坚定的申请复现在她,那胖嘟嘟、粉嫩嫩的脸上。她这时最美,也最调情。她说:“元旦吧,干嘛拖那么远?”就这样,我们结婚了。从认识到现在仅仅三个月。
怎么,你想听听我们的恋爱史?嘿——哈哈!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干嘛偏听这些?你们这些骚人墨客就是不地道……哎,别,别……那是你嫂子的宝贝,你先放下,先放下,我讲,我讲,行了吧?
唉!这二两酒想起来给你喝,惹来这么一兜子麻烦。咱事先可得说好,我说归说,你可不许瞎写,若真像写咱村的老七家投河那档子事儿,我就是不是脑瘫也要像老七那样拿二棒子追你。
好,这就好。我讲。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就是从前些时候买马引起的。对,就是现在这匹马。你也许知道我表兄——对,去年他那一亩半地不是让高速路占了嘛,国家给了他一笔补偿款,本来就好逸恶劳,这下有钱了,有他的了,整天坐饭店,泡小姐,坐吃山空。没法子,我二舅给他买了头骡子,叫他出去卖套,给人种种地,趟趟地啥的。还别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让他抢了冷门,一天下来,一二百块,那牛劲儿。这不,买套就是他给我出的章子。
……咳,瞎凑合呗,这年头,有本事哪干这个。
我去买马。对,就我一个人。我这人就这样,花钱的事儿从不须任何人帮忙,只要我自己愿意。别的事情也是这样。那是个七儿集吧,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十月刚过不几天,我稀里糊涂吃完早饭就走了。
那天下大雾。——这年头也真怪,隔三差五地就下一场雾,并且一下就是半天,密匝匝、灰沉沉、湿漉漉的象刚从水里抖出来的乱麻一样。——对了,你看过《冬天里的春天》这部长篇小说吧?对,李国文。那天那个雾,就跟这本书里开头描写的那场雾一样。要不说还是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让我别说写,说都说不好。我只觉得当时要是冲着前方喊一嗓子,最多也传不出五尺远。简直是迷雾!——笑啥?
我来到牲畜市场。嘿!有意思。朦胧中,驴马嘶鸣;黑鸦鸦,万头攒动。那场面,真像是一个古战场,又好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绕牲畜市儿转了一圈,不凑巧,马倒是上了不少,就是除了塌眼窝子的老马,就是些刚圈起不久的驹子,没一个正经货。他妈的,白赶一个集。——骡子?你还是外行。骡子不单是个馋料的祖始,活计也不及马。马这牲畜就有这条好处,有料没料只要吃饱肚子,只要你用鞭子把它降服住,哪类牲畜也不及他拉得硬——唉,你还别说,就在我拍拍屁股想去“大东方”逛一逛的时候,就见一高个男人正把一辆马车从北门走了进来,车上还做了一个穿天蓝袄的大姑娘。此时,大雾已经褪尽,艳阳高照。就听高个子男人一声断喝,一个响鞭,大车停在西北面的红墙下。阳光反照那高头大马,白得像一团雪,亮得像一块银,再配上姑娘那件儿清新鲜亮的天蓝袄,嘿,好看!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周围已围上十来个人。高个子男人已把马卸下来,正往车轱辘上的花眼里拴缰绳呢。
这马确实是匹好马:小耳朵、大蹄子、粗尾巴、吊肚;前裆宽,大屁股,白缎子一样的上色皮没有一根杂毛,鼓突突的眼珠子闪闪放光。精神!
但是,不知为什么,没过多久,人们便摇摇头相继褪去了。这白马高傲地昂两下头,再娇气地勾一勾脖子,刨一刨前蹄,“嘟嘟”喷两声响鼻,然后,悠然地甩动着尾巴在车轱辘旁边走动起来,铃声响成一串。
我喜欢得入了迷,前绕后转紧盯着它看,好像周围不存在任何人,只有我和这匹大白马。
“这马——”我托了一个长音儿,抱起胳膊,抬头望着那高个子男人。卖钱当孙子,花钱是大爷,我也玩儿个派。
按理,见来买主,卖主就应主动应酬,“啊,买马?”买主便说:“有心事,说多钱?”卖主:“看值了给三千,看不值,不卖”或者:“说五千,你给多少?”这时买主或打个迟儿,边卷烟,边再度审视这匹马的成色,找个压价的缺点;或凑到卖马的近前,递一支烟,拉拉近手,透透底子,这时再过来一个两眼滴溜溜乱转的黑头经济,两下一捏弄,得,买卖算妥。
可是,这高个子男人走道抡镰刀——割(各)路。——别笑。见我打招呼,不但不回话,反倒坐上车去,边卷烟,边眺望西墙根下那头正往一匹枣红马身上爬跨的大青驴。它似乎在向异性炫耀它的强壮和骠悍。
我深知自己岁数轻,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因为这牲畜市场不同于机动车市场,这市场上转悠的大多有了政府签发的结婚证书,而咱没有。所以我不得不把拉出去的长音儿再收回来,只是加重了语气:
“这马不卖?”
高个子男人转过脸,还没容张嘴,倒是坐在外车辕板上那个用两手轻轻甩动鞭条的姑娘抢了话:“咋不卖?卖!”
“说多儿钱?”
“看值了三千,少一个子儿不卖。”
“三千?你是匹骟马?”——笑啥!它确实是匹骟马,噢,你们这些玩笔杆子的就是爱挑别人的刺——若换别的姑娘,可能就回答不出什么来了。可这姑娘不加思考就说:“客马到几时也上不了阵,骟马才值钱呢。”之后,一边晃动起双脚,一边甩动着鞭条,一鞭鞭,虽不响,却脆脆的。那表情,很冷淡,很野蛮,简直像小说中描写的鄂伦春人。
我转过头,问已从车辕板上下来的高个子男人:“这马嚼口儿了?”
这男人就是她爹,五十上下年纪,瘦长脸,重眉毛,穿一身半新劳动服,神情举止看上去很精干。——这时咋能说是我的老丈人?这时应该说是我的敌人,我得想法攻破他那大青驴般高傲的防线,——又笑,你这人……
见我问,他用两道想看透人后脑骨的目光扫我一眼,然后,一边梳理着马的鬃毛一边说:“六个牙。”
“让看吗?”
他不说话,只是给我誊出身子来,左手去托马的下颏。
我扳开马嘴,就见下颚的第一对门齿不但没有了黑窝儿,而且齿星也闪露出来。这不能算六个牙。我扭一下头,看他是否也在跟我一起看牙齿。可是,我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双水汪汪脉脉含情的眼睛——那姑娘正从男人掐握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