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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七,所以人们都她叫老七。她长得有点黑,但是眉眼端正得很。城里人叫什么黑牡丹黑玫瑰的那种,她不懂。冬天的时候,早上她拿着镰刀耙子上山晚上背着小山一样的柴草回家,夏天的时候下地除草施肥,泼
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七,所以人们都她叫老七。她长得有点黑,但是眉眼端正得很。城里人叫什么黑牡丹黑玫瑰的那种,她不懂。冬天的时候,早上她拿着镰刀耙子上山晚上背着小山一样的柴草回家,夏天的时候下地除草施肥,泼实着呢。家里孩子多,一个个都这么在泥水里骨碌大的。
其他的姐妹暗地里都有了对象了,经常晚上吃饭的时候门外就有各种猫叫鸟鸣的,然后就见有人六神无主,吃饭的声音更大了。老七总也没消息,就是干活,她能干,男人也不敌她,人们每见她弓着身子背着个山走在大街上,就纳闷儿,她那细胳膊细腿是怎么撑得起那些活计的。
也不是没有人追她,就比方说,老亮,那小伙棒实憨厚,一看见老七就脸红,还有大个子大凯,有一天在山道上“遇见”她,说要帮她,老七没理人家。也有跟家里提的,那天在大队场院里扒苞米的时候,就有一个五队的人跟老七她妈说他们队有个小子老实本分,长得也好,家里人也都好,买猪看圈嘛。老七她妈倒也不急,家里多个人干活挣分,有什么不好的,她就打着哈哈,老七在一边苞米扒得哗哗的,大概是什么也没听见,身旁身后的叶子穗子快把她埋上了。
眼见着一块宝在她老娘那老糙手里攥着,小青年们媒婆们都有点怵。老七还是木头一样,冬天上山夏天跟着大伙儿下地,日子就这样忙忙活活没有表情地过着。
然而突然有一天,对一些小青年来说,晴天一个炸雷,老七结婚了,而对象不是什么本本分分的庄户人,是一个不三不四的外地人,更惊人的是,那老大黑粗的家伙竟然买回了一台电视,这可是这地方从没见过的东西。据说是他途经这里,在街上一眼就看好了背山的老七,然后就上了好大一笔礼钱,老七她妈觉得这笔钱不仅把生老七养老七的费用都赚回来了,而且还有相当可观的盈余,划得来。结婚那天晚上,大伙儿都不闹洞房了,都呆若木鸡地看那小方框里的黑白鬼影子,连大凯也在人堆儿里挤着,老七她家的院儿里满当当的,就跟公社电影队来了一样,就是太小,而且背面不能看。大家便都说大老冯这人多么多么会说话会来事儿,便都说养姑娘就该像老七那样。老七穿着大红新衣裳,好看,就是那表情一直就那么静,静得就像她家门前那大水库。大凯瞄着,真是心疼。
大老冯第三天就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一年多。老七仍然和从前一样冬天上山夏天下地,一个人背着个山在山道上走,手里拿着个镰刀和耙子,晚上自己把门一关就看电视。老亮大凯们也都陆续结了婚。有时候也遇见老亮大凯他们,老亮老是那么红着脸,老凯倒是大方地打个招呼,老七也没有什么特意的表情,似乎从来就这样,永远就这样。
老七那天上山的时候遇见了大凯,大凯好像也在砍柴火的样子,这大黑山的洋槐林子里荒草连绵的,冬天根本没人来,除了几只在找草籽的鸟儿以外,就他俩了。大凯过来对正在耙草的老七说,你也在这儿啊。老七“啊”了一声再没话了。挺了一会儿,大凯又说,老冯还没回来呀?老七又“啊”了一声。那你晚上不害怕呀?大凯又问,他是真的心疼她。“怕什么?”老七问他。大凯想想,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他看着老七那张圆润的没有表情的小脸儿,身体第一百次地膨胀起来,不能再压抑自己了,疼她一次,这辈子也值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一把搂住了正在挥舞镰刀的老七,就势就摁倒了她,老七明显吓了一跳,手一松,镰刀掉在了,大凯喘着粗气,没等老七反应过来,冰凉的手就伸到了老七的小棉袄里抓住了那个热热的软软的东西,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老七不喊也不叫,她使劲抓住大凯的衣服,像是要把他拔离开自己的身体,老亮感觉到了那股力气,他更难以自抑,这才够劲儿,他老婆每天晚上躺在下面死人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第一个爱上的人好,他更猛烈地去扯她的裤子,那条布带儿一扯就开了,松垮垮的大棉裤,老七终于说话了,她说,你滚。
大凯没滚,他的岩浆突奔着正在寻找一个火山口。他和老七比着力气,他就象一头有力的发了情的雄狮子在跟一头母狮子在一个温暖的冬天的深山里拼打,充满了野性的魅惑。然而大凯感觉不到这个,他从老七身上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身体里热辣辣的岩浆一样的东西冲了出来融进了身边的寒气,他的膨胀似乎慢慢消退了,仰在厚厚的荒草上,他觉得天怎么那么蓝,有点刺眼,然后他觉得累了,得睡了,他闭上了眼睛。
老七拎着松垮垮的棉裤,跪在那里,愣了半天,她的红布裤腰带压在大凯的身底下,湿了,鲜红鲜红的。
大凯失踪了,人们都在说,这小子平时谁家有点什么事都当自己家的事忙活,人缘好着呢,这人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呢。大凯的老婆后来回了娘家再没有消息了。老七后来生了个姑娘,在家里养着。大老冯回来住一段时间就出去一年半载的,人们都说他在别的地方还有个家还有个合法的老婆,谁知道呢。反正他每次回来都带不少钱,老七真用不着那么辛苦。几年后,大老冯的爹也过来了,老七给养着。老七伺候着小女和老公爹,和以前一样沉默能干。有的女人就跟家里的老爷们儿说,你怎么就没人家大老冯的能耐?老爷们儿就说,你有人家老七那么好看呐?女人们就恨恨地想,她不知道跟谁守着一个男的,两年能碰一次,那也叫结了一回婚!钱值个什么!
老七老了,还是细胳膊细腿的,脸上一道道的黑色皱纹,不好看了。
老七家门前的大水库被女婿养上了鱼,家里换了彩电家,盖起了瓷砖镶嵌的小平房。她有时候坐在水库边的大柳树下,看着那些鱼。有的时候,她也拿着个镰刀上山去,姑娘遇上的时候就劝说,别去了,现在封山,查得紧。她倔,不说话,径自去,然后空手回,她再也背不动山了。
老七后来死在大黑山里,发现老七的人说,老七穿着以前的那种大破棉裤,系着个破旧的红布条条。现在谁还稀罕穿那个呀,这人,活个怪,死个怪,人们在大街上遇见的时候不免也感慨一番。
不过人们很快就换了新话题,又一个老人死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