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小说 > 文章内容


导读:天香,即龙涎香,烟翠色,凝而不散。我去厦门求学的时候,奶奶给我缝了许多小动物挂饰。我从小就喜欢呆头呆脑的小东西。转眼就要过二十岁生日,床头却还摆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睡觉的时候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熊或兔子
天香,即龙涎香,烟翠色,凝而不散。
我去厦门求学的时候,奶奶给我缝了许多小动物挂饰。我从小就喜欢呆头呆脑的小东西。转眼就要过二十岁生日,床头却还摆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睡觉的时候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熊或兔子,脸在它们毛绒绒的身上蹭来蹭去,我就会觉得非常心安。
虽然我也想长大,这样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父母潜意识里仍把我当作小孩,他们嘴上说菲菲快长大吧,可是对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摸摸我的头,我撒娇时缩在他们怀里,他们也会一边笑一边告饶。我爹妈都是瘦高挑,跟他们站在一起,我算比较“圆润”了,妈妈搂着我像我搂着毛绒玩具,并且还总是用看小熊熊的眼神看我,这使得我发誓,我要长大!
长大的第一步是要减肥。我对香喷喷的食物没有抗拒力,唯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海鲜,奈何厦门临海,大学食堂里总是飘着一股腥味,所以自上大学以来,吃饭对我来说就是噩梦。闲暇时在校园里晃悠,我最爱去的地方是小卖部,别人花钱买衣服,我花钱买零食,经常被同宿舍浓妆艳抹的美女鄙视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话说体积大也有好处,游泳不费力,随便一躺就能浮起来。我的小爱好就是去珍珠湾下的小海滩晨泳。早晨八点上课,我五点起床奔向大海,六点半爬出来冲澡,七点半吃饭,八点踩着铃走进教室,这已成了我的习惯,一天不下水,浑身不自在。清晨阳光明亮而温暖,没有正午那么猛烈,这个时候游泳的大约只有我一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水上漂啊漂,不必担心别人指点。
然而在我爹来厦门探望我的这一天,窗外下起了絮絮叨叨的小雨,还有加大的趋势。我望着面南的大玻璃窗外灰蒙蒙的建筑物,忽然生起一点江南小儿女的哀愁来,顾不得雨横风狂,拽起泳衣就夺门而去。在铺天盖地的雨中游泳应当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何不轻狂一下,大不了事后派老爹去买感冒药了。心念至此,我已走到一波一波冲上海滩的浪潮中间,一个猛子扎下去,呵,海水冰凉彻骨,瞬间便涌进我乱糟糟的短发。
短发也是一件可恶的东西。古典美女都是青丝垂鬓,纤细的腰肢边落上一把绸缎似的头发,整体窈窕的模样就洗脱出来了;现代人竟然还吃这一套,认为美女只有留长发才叫有气质。不留长发的不知道洗头发的痛苦,而且你就那么一个细细的脖子,要支撑住二斤头发每天飘荡在脑后实属不易。因为厦门够热,所以我考上这所大学,就把我留了八年的头发咔嚓一剪刀解决,脖子后面凉快十分。我的发质不好,可以用“枯黄”来形容——当然有人专想把头发染成这颜色——我就顶着这一头横七竖八的茅草在大学里横行了两年,社交生活之凋敝是可以想象的。
比较过分的是海上竟然开始起大雾了,我游出去一段,甚至连开在沿海街道那边的大学校门都看不见了。我是在游泳池里练出的本事,真正到浪大的地方不一定管用,还好我踩水的功力堪称一流,我娘说“因为你腿粗有力气”,这句话我一直奉为我娘挖苦我的经典例句,此后只要有人提到“粗”字,我都会怀疑他在暗示我。
天上下雾,海面起伏,前方是一片阴冷的水面。这种气氛下,我面前应当划出一两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才合宜。然而就是这种空荡使我有些心虚,慌忙向回划水。我最熟练的游泳方式是蛙泳,故而一着急总是撇下姿态潇洒速度迅猛的自由泳不用而拼命蹬腿——此刻我就像青蛙一样窜了出去。
最怕的就是亲身感受。我窜了一半,眼看温暖的沙滩就在眼前,雨水啪唧啪唧成片地拍在我脸上,我使劲眨眼睛把水挤掉。忽然觉得脚好麻,一动就抽疼,根本不敢用力蹬,天啊,难道惨绝人寰的游泳抽筋的戏码真的在我身上上演了?我从来没在八流肥皂剧以外的地方见过这种事情啊!我拼命用手扒拉水,心里一急,水就呛到鼻子里。那不争气的离岸风吹得浪花劈头盖脸砸过来。我猛吸一口气,钻到水里双手并拢向前伸,两掌分开拨水后流,多标准的蛙泳手势,我身子也得以向前一步。只是脚还在抽筋,抽得大脚指都别起来了。该死的脚,再抽我就砍了你!
起来换气时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叫我,我昏头昏脑地喝了几口水,被浪打到一边。我又眨眨眼,努力去看那雾蒙蒙的海岸上是否有人,这时前面伸出四只紧紧拉住我的胳膊往上拽,我心劲儿一松,有救了有救了。不过以游泳健将自号的我这样被人捞起来实在太丢脸,但好歹是救命恩人,还是看看清楚的好,左边是室友小琪,右边这人不认识。我被拖上岸,吐了两口水,岸上已围了一群同学,有的递毛巾,有的送水——水我已经喝够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好意思被小琪抬回去,只是脑袋还有点昏,于是扶着她的肩膀往回走。毁了,毁了,大学四年我别想抬头了。
“菲哥,你搞什么飞机,我看你到吃饭时间都不回来,只好下来找你了。”小琪一边笑一边说。我们宿舍四个女生互相以“某哥”相称,我叫艾原菲,称作“菲哥”,听起来颇像黑道大哥的名讳。小琪跟我关系最好,早晨一起去食堂吃饭,好在我不见了她还会找,否则我就是挂了也没人知道。
“琪哥,多谢相救,中午饭我请你。”我感激涕零。
“算了吧,今天不是你爹请你吃牛排么?”小琪继续笑。
感觉前一刻还在沙滩上吐水,下一刻就坐进了上岛咖啡热烘烘的坐椅里点菜了。老爹看我面如菜色,还以为我的大学生活过得很艰苦,于是点了一道七十五块钱的牛排。这对于每天在食堂花费不过五块钱的我来说,实在太奢侈了。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厦门的街道干净整洁,街道两边还有从低到高排列的热带植物,夏天便开出灿烂的大花盘来。然而今天从上岛二层的落地窗望出去,却连近在眼前的天桥也看不清楚了,一层层浓雾吹满街道,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一闪一闪,仿佛夜幕就要降临,其实太阳正在直射穿过厦门的这条经线。
还是大陆的东西对我口味。牛排兹拉作响地冒出香味儿来,我举起刀叉一顿切割,珍惜地从铁板上叉起一小块牛肉来,放进嘴里,那特制的酱汁顺着鲜嫩又不见血的牛肉流落口中,我觉得自己就像饿了十几天,头一顿上来就是如此美味。我承认我没吃过满汉全席,不知道真正高品位的食物是什么形状,但七十五块钱一块的牛排如果不好吃,岂不是要我心疼死花掉的钱财,而且接下来几天我也会懒得写作业,因为要集中心神去诅咒做牛排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