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切菜声

你切过菜吗？你很熟练吗？
小倾切过，并且不是很熟练。
特别是切猪肉，五花肉。那肉非常的有韧性——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刀本身又不是很快，她在木质砧板上一刀一刀地切着，只能说是割了。那实在是一种考验。幸好这种活动做得不多。也因为如此，当半夜，她在卧室的电脑前坐着，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时，马上就想起了切肉就，马上想起了三天前景荣跟她说的那个故事。所有人都知道小倾喜欢看恐怖片喜欢听鬼故事，景荣当然也知道。所以当景荣听到一个新的鬼故事，上网时马上就告诉小倾了。这些天景荣跟她说过不止一个鬼故事，至少每天一个，但那个故事她最难以忘记的。
故事中有个女的失手杀了男友，绝望中女子把男友的尸体分切后自杀。据说那女子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分尸。从那以后，发生凶案的屋子里总有人会在半夜看到一女子在切割物体，血肉模糊的。小倾听完这个故事时，脑海中马上响起自己切肉时的声音，引起了好一阵干呕。
她把淡淡地放着的音乐关上，手从键盘上拿开，细细地听。卧室外，黑暗中，那种声音一下一下地传过来，就好像真有人正在厚厚的木质砧板上艰难而很有耐心地用一把需要磨磨的刀切着一块好大的肉。
但事实是外面没有人！这是刚租半个月的房子，一个厨房，连着小小的客厅，卫生间，卧室，虽小，但五脏俱全。目前她是这套小房子的唯一住客。
小倾离开电脑，并没有马上打开桌子上的灯，带着点疑惑走到卧室门边，她没有关卧室门，凝视着黑暗中的客厅，倾听那声音。不，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声音，除了从外面世界传来的遥远的车流声外，没有什么切肉声。是幻觉。客厅静静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辨别。
小倾不自觉地舒了口气，转身回到电脑前，眼睛转了转，回身去把卧室门给关上。
重新在电脑前坐好，顺手打开卧室的灯，一片明亮。打开电脑上的音乐，提高了两个音量。
“——x——”
“——x——”
……
那种声音又传来了。
小倾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背脊往上窜。
一下又一下，非常清晰地从外面的黑暗中传来，贴切而饱含耐心。小倾又想起了切肉，想起了那个故事。如果不是她那样切过肉，压根不知该怎么描述这声音。
放在键盘上的双手渐渐僵硬起来，背脊也越来越冷。猛地掉转头去。在明亮的灯光下，卧室的门居然似乎很无辜地安静关着。看不到外面。当然，看不到外面。
小倾并没有就这样回过头来，她似乎看到有人正在她的客厅里切肉，不是在厨房，是在客厅，非常自然地切着肉。
一会儿的寂静之后。
“——x——”
“——x——”
……
小倾忽然非常希望自己从来没看过那些鬼片，非常希望自己从来都不是追着看恐怖片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幻觉，一定不会想到那些无所不在的血淋淋的场面；小倾忽然非常希望自己是个非常胆小的女生，是个听到恐怖两个字就躲进被窝里的女生，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怖的场景闯进她的脑海，如果是那样的话，景荣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先住在这儿了。她多么希望可以偎依在景荣的臂弯中而不是在这胡思乱想。
对，胡思乱想。看了看桌子边上的安眠药。这半个月来她总是做一些恐怖的梦，临搬来前荣景特地交代她每天睡前吃一颗，好安稳地睡。但她不想吃药，因此选择在电脑前呆到累极了才倒在床上。现在，她非常后悔没有听景荣的话吃颗安眠药早早睡去。
她毕竟还不是个胆小的女人。
轻手轻脚地离开电脑，慢慢地走到门边，慢慢地打开门，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x——”
“——x——”
……
那声音越发清晰，也越发沉稳。小倾的门开到一半，已经颤抖起来了。
“——x——”
“——x——”
……
门自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好像有人知道小倾要开门又不敢一样。
……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市郊一出租房中传出，打破了夜的寂静。
第二日的小城晚报中出现了这样的文字：一女子从窗户跳楼身亡。
那出租房的窗户是很适合靠着窗棂远眺的。这也是景荣和小倾租下的原因。小倾一向喜欢在高处眺望。喜欢幻想飞翔。所有人都知道。
半个月之后，同一套房中，同样是半夜。
房间里所有一切都如同小倾搬进来后布置的那样，小倾的东西仍然在原位放着，除了那一层灰在告诉人有些时候没有人造访过着房子外，一切正常。
在小小的卧室里，一男一女正在说话。
“反正都交了两个月的房租了，干嘛急着回来收拾啊？”那女子的声音说不出的肉麻。
“哎呀，事情早点弄完早好不是么？反正保险金也拿到了，早了结了也好准备我们的婚事啊。”男子接道。
“谁要跟你结婚。”女子装出生气的声音。
“不是你是谁？不是你是谁？……哈哈哈哈……”
“不要……啊……不要……”
……
“好了，不闹了，早点收拾收拾好休息，明天就离开。”那男子说。
“还不是你弄的。”女子白了他一眼，“哎，说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傻瓜就这么傻？”
“那还不是我聪明！”
“就你还聪明？！”女子一边把抽屉里的东西往包里装一边不屑地说道。
“其实也是她命定如此。本来我想还要我亲自动手的。刚好要搬家，又恰巧有这样的窗台。最巧的是，她居然那个月每天做恶梦睡不着，要不然怎么可能给她吃那些药，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往下跳？”
“你那些要真的会让人产生幻觉神经错乱？”
“什么药吃多了不会？更别说那是神经病吃的了，没病的当然会吃出病来。”
“幸好我不是你的病人。要不然什么时候也开给我那样一幅药怎么发疯的都不知道。”
“怎么会呢。要开也给你开迷药。”
“呵呵呵，你这个大坏蛋！……也是，你说她怎么每天做噩梦呢？是不是糟了什么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