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终是清冷

忘记了……
忘记了在这个清冷而孤寂的世界里呆了多久……
忘记了所有，只记得，我在等一个人，他叫羿。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等！不知道他是谁，还是……已经忘记了，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促使着我的等待。
直到有一天，这个世界终于来了一位男子。我欣喜若狂。可他说，他叫吴刚。
我很失望。
他不是，不是我的羿。
吴刚终日不停地砍树，他告诉我，那是对他的惩罚。什么惩罚？他不说，我亦不问。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至少，这个世界不再只有我一个人。
在吴刚眼中，有连他也不明白的痛苦。我不懂，也不想懂。我是淡漠的，我只要羿，只要我的羿。
或许，我的等待，只是一个形式，一个纪念我和羿的形式。
我以为，时间可以就这样过去。
我以为，如果一切已成定局，这样的生活，莫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我错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茫然。
忽然有一天，吴刚破天荒的没有去砍树，而是在喝酒，一杯又一杯，好像是努力在把自己灌醉。他醉了。
只有我知道，他喝得并不是酒，是水，这里是没有酒的。
是他自己甘愿沉醉在酒里，酒不醉人，人自醉。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巨响，心头忽然起了一股预感，说不清是好还是坏，有一种直觉告诉我，我的等待，有了结果。
头痛欲裂……
远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我强忍住痛楚，“你是谁？”
而他，看我的眼神，充满着怜悯，对苍生的怜悯，“痴儿。”
痴吗？或许，我是痴的。痴痴地，等待着我的羿。
他说，他是神祗，掌管天下苍生的神祗。他说，我本是天上月神，却与一相恋，竟愿永堕污浊的人间。
想起来了……
想起当日翩翩起舞时惊鸿一瞥自己的脸红心跳，想起他握着自己的手许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时自己的巧笑嫣然，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心痛无奈。
原来，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在这里等着他，时间长得连我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当他来到我身边时，我竟不知道。
羿，你就是我的羿……
“就算记起了一切，又有什么用？”我沉声道，“他，负了我。”
是啊，他负了我。当日，他告诉我他会来找我，而我傻傻的在这里等了千万年，只是为了一个一触即破的谎言。
神祗摇了摇头，“他并未负你。”看到我震惊的目光后，他顿了顿，“之前他来找我，说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我答应不惩罚与你。”
什么？在认为自己受到了那样的背叛后，倔强如斯的他，居然还愿意为了我，做出那种事？
神祗轻叹，“都是痴儿啊。那次你与他之间的误会，其实是我对你与他作出的试炼。可是你们，依旧没有通过，那场心与心的试炼。“
是吗？难怪，羿会误会自己心有所属，而我，才会有那样哀伤的离去。
“为什么？”我颤抖着发问，“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相恋有错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不可琢磨，“即使我不做出那些事，你们之间仍有隔阂的心会使你们幸福吗？”
我一愣，居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为，一起幸福就好了，从没想过，之间，还要有信任这个词……
神祗的眼眸忽然变得无奈，“你们一直以为我冷酷无情，却从没有想到过，压在神肩上的，是对天下苍生的责任……”
是啊，责任。我竟忘了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一份责任，永远，逃不脱的责任……
神祗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不，怎么会，岁月，怎么会在神的脸上留下痕迹呢？
我轻笑。
羿，来世，再让我们相遇吧。
收回思绪，我接过神祗递给我的毒酒，仰头，灌下。
原来，这才是酒的滋味。入口甘甜，余味苦涩。正如同我们的一生。羿，羿，原谅我，那一份责任，我们都逃不脱。你一向是最了解我的，就让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吧……
羿，我的羿呵。
“他也忘了一切，只记得……你们初次见面时，你的独舞……”神祗的话语回响在耳边，我笑得越发灿烂，走到已经酒醒的……羿的身旁，“我为你舞一曲，可好？”
随着他诧异的目光，我转身，起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酷似我们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只是我们，已经错过。
一曲终了，我的生命也随即到了尽头。
躺在羿的怀里，我微笑着伸出手想拂去他皱起的眉，却，黯然垂下，无法触及……
羿，若这一切的一切，在没有开始之前就断然结束，那么现在的我们，是否就会擦肩而过？
抬头仰望，月终是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