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

（一）
阳光斑驳，像个不可知的世界。林小若紧紧拉着阿凌的手，等待着不可知的结局。
像是穿越了千万年的历史那样漫长，隔了千山万水般的遥远。
阿凌唇齿轻启。他说，小若，对不起。
阿凌的手心出了汗，慢慢浸湿了小若的指尖。小若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挽回些什么。
目光游离到远处。
一个粉红色的小女生正在冲着这里甜蜜的微笑。
阿凌放开了手，转身向那个可爱的女生走去。小若的眼角弥漫出潮湿的雾。
也许，已经太迟了。无可挽留了吧。
一句对不起，就完成了故事的结局。还有什么好说呢。
小若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二）
凌寒落榜之后，遇见了若离。
是俗套的故事。落魄的书生得到美丽姑娘的帮助，继续苦读，待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如此，便是人生得意。
只可惜，书生心仪的女主角，不是那个美丽的姑娘。
这个美丽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心地善良，见识深远。她在街边捡回颓废模样的凌寒，带回家中悉心照料。
而若离是姑娘的一个小小丫头，轻巧活泼，宛若枝头黄鹂。
她不知，在凌寒家乡，还有一个清秀素雅的女子正在痴痴地等待。等待凌寒回来实现他的诺言，等待他，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
这个女子，也叫做若离。
然而，终究是不同的女子。
不知家乡的她，现在如何。
凌寒心里不禁一阵愧疚。
三年苦读。
这三年，凌寒寄住在姑娘家里。原来，那女子在京城艳名远播，名唤夜凉。
她对他满怀希望。一丝一毫都不曾怠慢，就仿佛已是他的妻。
可是，一开始，凌寒日日想着念着家乡等他的女子。三年，她已经等了三年。她为他耗去了三年的青春年华。一个女子，又有多少个三年可等待呢？
然而这三年里，又有多少事可以永远不变。就像凌寒，已经爱上了小丫头若离。
只得，对不起。
我终究无法实现我的诺言了。请不要再等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只是从来，都没有爱上夜凉。
夜凉伴在他的身边。她常常说，书生，莫负心上人。但世事无常，谁知道。
她喜欢叫他书生。
若离躲在门后探出头来吃吃地笑：“凌公子，我家小姐可是已经认定了你，你莫负了她呀。”
凌寒沉默了一会儿。他自知对不起夜凉姑娘的一腔情谊。可是，又能如何呢。他已经对不起等了她三年的若离了，不能再这样不负责任。
小生定不负小姐。他坚定不移的回答了她。
夜凉薄凉地笑了。
她说，你和他真像。
其实有很多事，和表面看上去的不一样。比如夜凉如此对他，只不过是为了还债。还一份情债。那段故事，虽然夜凉并不曾提起，但凌寒也看得出，她曾用情至深。只是大概，结局总是不能尽如人意的。
凌寒偷偷看夜凉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只是眼角的余光，游离闪烁，看向守在门外的若离。
她说，书生，大考之前的这几日，好好准备，我就不打扰你了。然后唤过若离：“这几日，有你来服侍书生吧。”
“是。”若离乖巧地答。
“书生，”夜凉临走时回眸说，“只这几日了。”那眼神千回百转，似是藏了许许多多的话，意味深长。
是，只这几日了，我会努力。
亦会珍惜。
再回头，看见站在身边的丫头。她像是历尽艰辛才走到他身边，苦苦地笑。
她说，小姐其实早就知道了。
暖茶，信笺，那些红袖添香的日子，以及那些小心翼翼的爱恋。原来，原来，她早已全部知晓。
只是，我怎么能，我怎么能与小姐抢夫君呢。若离絮絮的，喃喃自语。
如此，已是恩赐。
公子，我们今生，注定无缘。
公子，千万莫再负了小姐啊。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夜凉蒙了红盖头与他拜天地。从此后，若离只是若离，与凌寒再无瓜葛。
对不起，对不起。
若离，我欠你一段情。今生，我无法给你一个妻的名分。那么，来生，请给我机会，好好爱你。

（三）
时光逆转。
一秒钟之前，阿凌还在轻轻转身，对小若说残忍的对不起。而这一秒，却又回到了分手之前。女孩拉着男孩的衣角，轻言浅笑。
“阿凌，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想，仅这一句对不起，便抹掉了我们所有过往的曾经。”
“阿凌，如果你不爱我了，就欠我那句话吧。这样，来世，我们才有再次相见的理由啊……”
时光逆转。什么对不起什么对得起，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时光怎么会逆转？时光的逆转，只不过是一场幻境。就像，小若在流落街角的泪水里，恍惚看见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故事。
是不是，前世的自己对阿凌说过那样的话？所以今生，阿凌是来还自己一句对不起的么……

（四）
等待荣耀的姑娘悄悄打起了行囊，独身一人踏上寻夫的路。
她要去找他。
她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她想问他，想大声的质问他。问他岂知三年的等待有多么艰辛，问他可知她为等他挨了多少冷眼旁观，问他可知她为了等他苦苦哀求爹娘推辞李家亲事，问他可还记得她，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当李家第一次来提亲时，她便拒绝了。不要。她怎会嫁给李家。她还没有忘记他的承诺。他说过，他会娶她，用八抬大轿娶她过门，让她从此成为他的妻。
他会给她荣耀，给她光彩。
可是三年过去，他依旧毫无消息。爹娘说，今年若再等不到，就择日嫁与李公子吧。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得出逃。
辗转到了京城，正值放榜之日。若离不顾沿途的劳累，奋身挤进人群。凌寒的名字，高高在上。
本该欣喜的，她却默默流了泪。人群中，他就在不远处。可他，看不见她。
他负了她。他真的负了她。他接受着大家的恭贺，他邀请大家来他的婚礼。他说，今天，他要双喜临门。他忘了他曾经对她说，他会给她荣耀，给她光彩。
是的，如今他金榜题名。只是，他的荣耀他的光彩，统统给了别的人。
若离眼前黑蒙蒙一片，脚下使不上力气。身子一软，倒在了一个人怀里。黑暗中，若离仿佛看见，凌寒轻轻地说，若离，对不起……
醒来，却发现眼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