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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中学毕业后,我没能继续学业,其中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残疾的身体,一半是因为家庭的不幸。自从我来到人世,命运就向我展开了一条坎坷的道路。我出生在辽西偏远山区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就落下了右半身的肢体残疾,右

中学毕业后,我没能继续学业,其中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残疾的身体,一半是因为家庭的不幸。
自从我来到人世,命运就向我展开了一条坎坷的道路。我出生在辽西偏远山区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就落下了右半身的肢体残疾,右胳膊完全失去了活动能力,只可弯曲着抱在胸前,右腿也是跛足。对于我的病,据母亲说,在我四岁时,家里也曾带我到沈阳的大医院看过,但是,由于年龄太小,没能得到确诊。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再也无人过问我的病了。
带给我生命的是个不幸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父亲多少有点文化,曾经参过军,转业后在镇上的一家小工厂做事。也许正是这种原因吧,父亲看不起母亲,对母亲没有半点夫妻间的感情。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经常打骂母亲,而母亲却很传统,总是忍让。
可是,母亲的隐忍并没能让这个充满暴政的家庭长久地维持下去。在我八岁那年,父亲编造了一个要到南方经商的美丽谎言,带着家中最后的一分钱,与另一个女人离家出走了。从此,生活的重担压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身上。虽然,生活已经非常贫困,母亲也完全有理由改嫁,然而,为了我和年仅四岁的弟弟不致于受到别人的歧视,她宁愿一个人受苦。孩子的心是无忧无虑的,但是,它分得出是非与远近,由于父亲在家时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所以,他走了,我倒多了一份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乐。我多么希望就那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啊!
我的这一小小愿望只持续了四年,就破灭了。我十二岁那年,父亲他们像幽灵一样地又回来了。这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女儿。我想,他们一定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因为,他们的回来,确实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情。而我更是憎恶他们,因为,正是他们的胡搅蛮缠破坏了我幼小心灵的幸福生活。母亲再也不愿见到他们,带着弟弟毅然绝然地远走它乡。由于继父家也有一个孩子,我是去不得的;而父亲和继母更是嫌我,我竟成了一个无处可去的孩子,没有法,最后是姥姥家收留了我。姥姥是个中风后遗症患者,半身不遂;姥爷是个聋子,家里的生活非常窘迫。但是,二老同情我这个不幸的孩子,给了我他们能够给予的所有的关心和慈爱,所以,我衷心地愿意与他们在一起生活。可是,到了我读中学后,他们再也无力供我上学了,学校同情我的遭遇,动员全体师生为我捐款,以继续我的学业。这时,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认为我丢了他的脸,就找到学校领导,慷慨陈词,没有办法,我只好回到那个不再属于我的家。
虽然从姥姥家回到父亲的家已经有两年多了,但是,我一直寄宿在学校,除非放假,决不回家。当我最后一次走出学校的大门,想到要与从未正视过我的父亲和比任何陌生人都要冷漠的继母生活在一起,我就预感到真正难过的生活即将开始了。我得承认,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根本不会处理和改进与他们的关系。我每时每刻不在想着远离他们,所以,我不会讨好他们,更不用说搏得他们的喜悦和欢心了。只要与他们在一起,即使他们正在谈笑风生,我的心中也会感到紧张而不自然。也许是我的表现令他们相当失望吧,我们的关系日渐疏远,在他们眼里,我成了最大的无可奈何的负累。
从到了这个家庭开始,我的心就一直被压抑着。而我终于要与他们天天相见,每天不止一次地相见,我知道,我的生活将要完全被阴云笼罩,我的天空不会再有些微的阳光,我的生活中不会再有丝毫的快乐。事实验证了我的猜测。回到家,我成了真正的废物,除了吃饭和睡觉,无事可做。这让我无比自卑,而他们的冷漠也无以复加了。
这个家庭有两所房子。南侧的是四间正房。这是一所老房子,东间是一间仓房,中间的一间是以前的厨房,这两间屋子现在已经堆满了农具、粮食和各种破烂儿;西侧两间是正屋,除了地下很少的一些杂物,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墙壁和顶篷落满了烟尘。正房后院偏西的位置是三间新盖的西偏房,北侧和东侧围着石砌的院墙,大门开在东北角的位置。
我一个人拥有破旧不堪的四间前屋,过着一种半隔离的生活。其实,我倒愿意这样,因为,我的主人们的厌烦使我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战战兢兢。另外,凭心而论,我也不愿见到他们。在我的房间里,唯一属于我的东西,就是卷在已经有些朽了的席子上的行李,长久以来,它已经成为我的必要而忠实的伙伴。父亲他们住在三间新屋里,吃饭的时候,我被允许到他们的房间去,他们中的一个会用生冷的声音从后门告诉我:“吃饭!”这两个字就是他们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平时,伴我度过的只有孤寂,枯燥和乏味主宰了我独处的时间。
炎夏的到来证明着时间的流逝。实在无聊,渐渐地,我喜欢上了清晨和黄昏。若是晴朗的日子,在清晨走到门外,呼吸新鲜的空气,欣赏碧蓝的天空,映入眼帘的远山近树泛滥着葱郁的绿色,这自然的美啊,一次又一次地带给我寂寞的快乐。每到黄昏,就有成群的鸟雀在不远处的白杨林里唱歌,倾听中,仿佛我也分享到了他们自由的欢愉。有时候,大朵的白云飘过头顶的天空,那更是美妙的灵动。到了中午时分,烈日炙烤着大地,我只有在空房里品味透不过气来的孤寂了。在这个季节,雷雨的光顾也很平常,而我却渴望晴空,特别是在一连几天云脚始终徘徊于山头的日子里,我对阳光的盼望就会变得格外热切。
然而,在这个家里,我只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只要我在父亲他们面前出现,无奈的厌恶就会降临在任何人都为之难受的气氛中,唯一能够打破这种尴尬的作法是我的离开。在我那幽暗的居室里,苦闷和残酷的压抑使我几度让脆弱的泪水沾湿褪色的衣襟。在无法排遣的寂寞和忧愁中,我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一切。死,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我想到了解脱。然而,长久以来,苦难中的对未来的种种美好而茫目的向往和我有幸遇到的善良人们的真诚帮助与鼓励,倾刻间就把那最无能的念头击得粉碎。活下去,去创造自己的生活,我的生命就会有前途!当这个想法第一次在脑海里闪现,我的心顿时看到了希望。随着它不断地成长,我的心田里萌发出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最后,它成熟了。可是,它由思想转化成行动,却是一个蜕变的过程。经过数日的内心反复的斗争,我终于在勇气的指引下找到了自信,下定决心把它告诉给那个瞧不起我的父亲。
我不知道父亲对此会怎样想,说不定他正盼望着我自己去过活,至于别人怎样看待这件事